第4章 贪狼噬日
血色传送阵消散时，腐臭味扑面而来。陆沉的战靴陷入粘稠血泥，眼前是被青铜根系贯穿的城池废墟。那些比宫殿还粗的青铜脉络中，隐约可见挣扎的人形凸起。
“这是东荒边陲的临渊城。“慕雨晴剑尖挑起半块城砖，“三百年前抵御兽潮的雄关，如今......“
地面突然隆起数百个鼓包，腐烂的手掌破土而出。更骇人的是，每个行尸额间都嵌着青铜碎屑，行走时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陆沉背后的斩龙台发出饥渴的震颤，却被慕雨晴按住手腕：“别用灵力！这些是活人转化的噬灵傀！“
话音未落，最近的噬灵傀突然炸成血雾。青铜碎屑化作流光射向陆沉，却在触及战甲时被龙鳞纹路吞噬。整座城池的尸群同时转向，数万道青铜流光汇聚成洪流，在天际勾勒出贪狼星图。
“他们在喂养青铜棺！“慕雨晴甩出冰璃剑划出结界，“你看地脉！“
陆沉轮回印骤亮，视线穿透地层。原本金色的地脉龙气被染成污浊的青铜色，顺着青铜根系源源不断输送到城池中央——那里悬浮的青铜棺正在生长血肉，棺盖缝隙中伸出的手掌，指节处缠绕着熟悉的金纹。
“人皇左手。“宫装女子的残魂在剑刃中叹息，“当年他自斩九肢镇压九大禁区，终究还是......“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打断话语。青铜棺突然直立，棺盖上睁开七只血色竖瞳。陆沉战甲上的龙鳞自动翻转，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古老咒文。他感觉有另一个意识正在通过青铜根系入侵识海，百万年前的记忆碎片开始暴走。
慕雨晴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鲜血凝成的符箓却瞬间汽化。她瞳孔中的冰蓝剑纹突然暴涨：“小心！这是贪狼噬日阵，他要吞掉你的轮回......“
青铜棺盖轰然炸裂。伸出的左手五指大张，每根手指都浮现陆沉的面容。恐怖的吸力撕扯着方圆百里的灵气，陆沉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战甲鳞片在狂风中片片剥离。
“就是现在！“慕雨晴捏碎颈间玉坠，九幽冥灯虚影在身后显现。其中三盏灯同时爆燃，冰璃剑化作万丈寒芒刺入青铜左手掌心。
趁此间隙，陆沉识海中的青冥圣剑终于苏醒。剑灵裹挟着斩龙台的凶煞之气，顺着吸力反冲进青铜棺。棺内传来非人的嘶吼，原本生长出的血肉急速碳化，露出森森白骨。
“蝼蚁安敢！“青铜左手突然口吐人言，掌心浮现与陆沉一模一样的轮回印，“这本就是我的......“
陆沉突然主动撤去防御，任由左手抓住天灵盖。轮回印对撞的刹那，他看到了被囚禁在青铜棺深处的真相——九万丈地底的血色祭坛上，百万修士被青铜枝条贯穿天灵，他们的元神正被炼化成金色液体，源源不断注入左手断口。
“原来你才是药奴。“陆沉任由七窍渗血，右手却按在了左手腕部，“靠着偷来的轮回印苟延残喘......“
战甲剥离处的咒文突然活过来，顺着青铜手臂爬向棺内。那些被吞噬的龙脉之气反向灌注，左手表面的金纹开始片片剥落。棺中传来惊恐的咆哮：“这是人皇禁咒？！你明明没有觉醒......“
“但他记得。“宫装女子残魂突然接管陆沉身体，结出上古剑印，“当年你背叛陛下私炼长生液，就该料到今日。“
青冥圣剑自爆产生的冲击波横扫千里，慕雨晴被气浪掀飞时，看见陆沉徒手撕下青铜左手的食指。断裂处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金色浆液，落地即成滔天火海。
“快接住！“陆沉将断指抛向慕雨晴，自己却被暴怒的左手拍进地脉深处。他在下坠途中不断结印，每道法诀都引发地动山摇——七十二道龙脉锁链破土而出，将青铜棺拖向地心。
慕雨晴接住断指的瞬间，冰璃剑自动吞噬了金色浆液。剑柄处睁开第三只冰瞳，浩瀚信息涌入识海：八百年前药王谷灭门惨案，三百斤长生原液被秘密送往北原禁区......
“陆沉！“她冲向正在闭合的地脉裂缝，“左手记忆显示天幽教在药王谷......“
青铜棺最后爆发的吸力将两人同时扯入地心。陆沉在混沌中抓住慕雨晴的手腕，斩龙台残片化作盾牌挡住飞溅的岩浆。当他们重重摔在祭坛上时，正看见百万修士同时睁眼的恐怖场景。
“欢迎来到养蛊场。“沙哑的声音从祭坛顶端传来，“或者说，人皇陛下的药园。“
紫袍老者从血池中缓缓升起，掌心托着的玉碗盛满金色液体。慕雨晴瞳孔骤缩：“药王谷三长老？八十年前你明明已经......“
“死了？“老者脖颈处的缝合线渗着黑血，“多亏天幽圣主赐下的长生液，让老夫能亲手完成这万仙血醍醐。“
陆沉突然闷哼跪地，战甲缝隙中钻出青铜嫩芽。老者大笑着晃动玉碗：“从你踏入临渊城开始，就在吸收老夫特制的噬灵散——这可是用你陆家全族的骨髓提炼的。“
慕雨晴突然挥剑斩向陆沉后背，冰璃剑却停在半空。她惊觉自己手臂爬满青铜纹路，三盏冥灯正在识海中明灭不定。
“很痛苦吧？“老者舔着碗沿，“当年慕星河盗剑魄时，也喝过同样的药......“
陆沉背后突然探出青龙虚影，一口吞掉玉碗。老者惨叫着想夺回长生液，却被陆沉掐住喉咙按进血池。轮回印第一次完整显现，额间卍字符文逆转为血色。
“陆家三百二十口亡魂，“他捏碎老者天灵盖，“问你可曾后悔？“
血池沸腾翻涌，百万修士的怨魂冲天而起。青铜棺残片在怨气中重组，化作九丈高的青铜巨人。它胸口镶嵌着贪狼星石，抬手便引动九天雷霆：“区区药奴也敢弑主？“
慕雨晴突然将断指刺入自己心口，冰璃剑爆发出耀世蓝光。九幽冥灯全部点燃的刹那，她化作流光融入陆沉战甲：“用斩龙台切星石！“
陆沉踏着雷霆跃起，斩龙台残片与冰璃剑合二为一。青铜巨人双臂交叉抵挡，却见陆沉突然调转剑锋刺入自己心脏。蕴含长生液的剑刃透体而过，带着轮回印的血珠钉入贪狼星石。
“你竟敢......“青铜巨人惊恐后退，“用本命精血污染......“
整座祭坛开始崩塌，陆沉在坠落中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星石中的贪狼星魂正在被轮回印同化，青铜巨人左腿突然自行断裂，化作流光投向西方天际。
宫装女子的残魂在消散前轻笑：“其他禁区感受到威胁了......“
当两人从空间裂缝跌出时，正落在药王谷废墟的炼丹炉上。慕雨晴昏迷不醒，心口插着的断指已长出血肉。陆沉刚要查看她伤势，忽见东方升起紫微星芒，中州方向传来九声丧钟。
“帝星飘摇，荧惑守心。“黑衣书生坐在残破的匾额上，“看来贪狼棺灭，有人坐不住了。“
他腰间玉佩刻着“天机“二字，手中却捧着与苏璃月一模样的星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