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起

潮湿的铜锈味混着线香在鼻腔里炸开时，林小满的虎口突然传来灼痛。她触电般缩回手指，那枚刚用半个月生活费换来的青铜铃铛正在褪去锈斑，露出内壁细如发丝的鸟篆铭文。

“小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正经八百的战国法器。“摊主裹在褪色唐装里，枯瘦的手指敲了敲玻璃柜台。柜台深处供着的黄铜香炉腾起青烟，三根线香竟燃出蛇形灰烬。

医学院地下三层的冷气钻进解剖服领口，陆昭明握手术刀的手顿了顿。不锈钢托盘里的脏器标本正在渗出淡黄色液体，培养皿中的细胞在显微镜下呈现诡异的六芒星排列。窗外暮色昏沉，一只乌鸦撞在防弹玻璃上，喙间滴落的黑血在窗台烙出卦象纹路。

古玩市场的夕阳把青铜铃镀上一层血光。林小满突然发现铃舌上缠着半截暗红丝线，那颜色像极了上周出土的西汉漆盒里凝固的朱砂。当她试图扯断丝线时，整条朱雀巷的灯泡同时爆裂，七十二家店铺门前的铜铃无风自鸣。

“快走！“唐装老人突然脸色煞白，从柜台下抽出桃木剑劈向虚空。剑锋割裂的阴影里传出婴儿啼哭，林小满怀里的铃铛发出撕帛般的锐响，震得她耳道渗出血丝。

解剖室警报器发出尖啸时，陆昭明正用棉签蘸取尸体口腔分泌物。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中年男尸猛然睁开双眼，灰白虹膜上浮起蛛网状血丝。他条件反射般将桃木钉拍入尸体百会穴，却发现对方后颈处有道符咒残纹——收煞符的龙抬头笔法，正是陆家绝学。

林小满在巷尾撞翻的算命摊上，卦签散落成奇门遁甲的死局。背后传来纸钱燃烧的焦糊味，七八个踮着脚尖走路的黑影从四面围拢。怀中的青铜铃滚烫如烙铁，她摸到铃身内侧凸起的铭文，指尖传来的触感竟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丁卯年己酉月壬戌日......“陆昭明盯着化验单喃喃自语。电子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正在疯狂分裂，那些本该死亡的线粒体发出幽绿荧光，组成与林小满手中青铜铃如出一辙的鸟篆。

第一滴黑雨砸在朱雀巷青石板时，林小满终于看清铃铛内壁的完整铭文——“魂归太一，血肉为祭“。几乎同时，医学院地下传来水泥崩裂的闷响，二十年前浇筑在万人坑上的混凝土封印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陆昭明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解剖室地砖，沾染的水渍泛着铁锈腥气。当他用罗盘定位阴气源头时，指针却直指窗外黑云翻涌的市中心。铜制天池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片在墙面刻出卦象：泽火革，九三爻动。

林小满的帆布鞋陷进突然软化的沥青路面，怀里的青铜铃自动浮到半空。铃舌撞出第七声时，她听见地底传来战马嘶鸣，柏油马路裂开的缝隙中伸出无数白骨手掌。远处医学院楼顶的避雷针亮起刺目电弧，隐约有个持剑人影纵身跃入雷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