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铜怀表与初啼龙血

文森特·斯特林是被怀表齿轮碾碎肋骨的剧痛惊醒的。

他本能地抓向颈间胰岛素泵，指尖却触到冰冷的青铜机械——那东西如同共生体般嵌在锁骨之间，齿轮咬穿皮肤在血肉中运转，链条勒出的沟壑已结满黑色血锈。视网膜残留着公司年会的全息投影残影，此刻被马厩铁窗切割成碎片：这里没有CTRL+Z能撤销命运的重写。

硫磺味混着腐烂的铜锈味刺入鼻腔，月光从蒸汽管道的裂缝渗入，在生锈的牧羊鞭上流淌成液态蓝银。文森特尝试屈伸手指，骨节发出生锈发条般的摩擦声。这不是那双敲击十年键盘的手——掌心交错着闪电状灼痕，小指戴着噬咬状铁戒，戒面蚀刻的双头龙纹章正渗出沥青般的黏液。

“第七子。“铁靴碾碎煤渣的声响撕裂雾气，独眼管家举着黄铜烛台浮现，机械义眼折射出冷光，“根据《时蚀公约》第十四项条款，您已连续三日缺席血脉觉醒仪式，蒸汽教廷判定...“

怀表突然迸发猩红光芒，将管家的宣判冻结成冰晶。文森特在铜壶倒影中看见自己：三十岁的面孔瘦削如锻铁，锁骨处的怀表与血肉交融成机械器官，单片镜里流转的青铜符文正解析着空气——每粒尘埃都标注着炼金元素符号，悬浮的煤灰显露出斐波那契螺旋轨迹。

地窖传来压力阀爆裂的尖啸，月光突然被某种巨物遮蔽。文森特转头时，脊椎发出蒸汽活塞压缩的闷响——正在啃食青铜管道的生物让他血液凝固。

那怪物有着熔岩龟的鳞甲，十二节脊椎凸起成蒸汽烟囱，机械复眼在额心以每秒三十次频率扫描猎物，胸甲上的斯特林家徽正渗出黑色机油。当它转身时，文森特看见烟囱喷出的硫磺烟雾腐蚀着橡木横梁，地面在利爪下留下熔岩状沟壑，空气中飘散着齿轮过度摩擦的焦臭味。

“这可比董事会的毒箭谈判刺激...“他旋开怀表背盖，龙血结晶的辉光扫过怪物。齿轮咬合声突然加速千倍，飘散的煤灰悬停成星云状，怪物喷吐的蒸汽凝结成冰棱晶簇，唯有怀表链条仍在缓慢勒入他的锁骨，每秒深入0.3毫米。

「侦测到时蚀污染」

「龙裔代偿协议激活」

「时滞剩余：00:04:59」

怀表投射的星象盘虚影中，室女座正被机械巨龙吞噬。文森特发现自己的血液在表盘流动——某滴血珠映出他被铁链吊在齿轮教堂的景象，另一滴显示自己操控龙形机甲踏平城市，最后一个画面是初代先祖阿尔冯斯将怀表刺入心脏的瞬间。

“现在退订要付多少灵魂币？“他对着虚空发问。回应他的是地窖深处传来的齿轮咆哮，如同证券交易所熔断时的哀鸣。

文森特撞翻铜壶，荧蓝魔晶滚落时显露出《时蚀法典》残页。羊皮纸上的血字警告：「月蚀夜未重置怀表者，脊椎将生长出蒸汽烟囱...」

时滞结界外传来冰层碎裂声。他扯下墙上的青铜阀门，将虹吸管粗暴插入怀表接口。压力表指针冲破红色警戒区，龙血蒸汽与硫磺云碰撞爆炸，冲击波在静止时空中扭曲成黑洞漩涡，被冻结的硫磺晶簇化作百万枚棱镜，将龙焰折射成但丁《地狱篇》的环形山投影。

「应急协议解锁：时蚀吐息」

「副作用：视网膜将持续倒映地狱绘景（05:59:59）」

怪物在龙焰中坍缩成齿轮堆，文森特在残骸里找到刻着卢恩文的铜板：「所有时光馈赠的权柄，终将以背叛回收——阿尔冯斯·斯特林，时蚀纪元元年」

马蹄声刺破浓雾，管家举起镶齿轮的异端审判令，羊皮纸边缘跳动着蓝色电弧：“教廷给出最后通牒：成为时蚀之锚，或堕为熔炉燃料。“

文森特擦去嘴角龙血，发现地面煤灰被灼烧出《神曲》地狱九环的凹痕。当他踩上“背叛者之环“时，整座马厩突然倾斜45度——铸铁地板轰然裂开，显露出深井中沸腾的龙血反应堆，三百根青铜导管正在虹吸斯特林族人的脊椎液。

“第七子的血...“管家机械义眼迸发红光，“正好填补今日的能耗赤字！“

文森特纵身跃入井口，怀表链条突然绷直成钢索。下坠中他看见井壁的青铜浮雕：历代斯特林男性被齿轮贯穿心脏，龙血通过管道输往云端的神殿，教宗正在用他们的脊髓液绘制星图。

「警告！时蚀超载」

怀表齿轮开始反向旋转，文森特的视网膜浮现教廷最黑暗的秘密——齿轮教堂的彩窗玻璃上，十二使徒手持的不是圣物，而是斯特林族人的脊椎。

“该付违约金了。“他扯断怀表链条，龙血如液态火焰灌入反应堆。地下空间开始高频震动，蒸汽管道接连爆裂，教廷的时光虹吸装置在龙焰中熔化成赤红铁水，数以千计的怀表链条从云端断裂坠落。

文森特从废墟爬出时，怀表已与胸腔完全融合。齿轮咬合着肋骨生长，龙血在血管里唱响炼金术的禁忌乐章。他在熔化的铜板上看见自己倒影——右眼化作竖瞳，皮肤浮现青铜龙鳞，指关节凸起蒸汽阀门。

“叛徒！“管家的机械义肢炸成碎片，露出底下蠕动的龙须神经束，“你以为能挣脱血脉的...“

文森特抬起手，时滞领域再次展开。飘散的齿轮碎片在他眼中化作可编辑的代码流，他轻轻拨动其中一枚——管家剩余的身体突然反向组装成铁处女刑具，将他自己钉在焦黑的《哺乳圣母像》上。

「时蚀天赋觉醒：时序编辑者」

「污染度：41%——脊椎变异警告」

他踏着地狱九环的灼痕走向晨光，龙血在身后拖曳出燃烧的轨迹。浓雾中浮现齿轮教堂的尖顶，数万条怀表链条从云层垂下，另一端连接着抽搐的斯特林族人，他们的脊椎正在生长出蒸汽烟囱。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雾霭时，文森特听见血脉深处的咆哮。怀表在他胸腔震动，发出初代时蚀者的低语：“欢迎加入永恒的时间牢笼...“

马厩废墟突然升起青铜方尖碑，碑文用龙血书写：

“所有暴君皆是时间的囚徒

所有囚徒终将成为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