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天，周老板在后厨认真做一了份羊肉汤和锅贴；李玲给老板娘打电话，说周老板去了牧场，店里有个客人闹事，他们做不了主了，请老板娘赶紧过来一趟。

老板娘来到店里，李玲带着她来到包间，就看见白瑞和佟瞳对着锅贴和羊肉汤运气。

“两位客人说咱们的羊肉不新鲜，又说羊肉汤做法不对……说不结账，还要赔偿！”李玲声情并茂地给老板娘讲着，“不然，就要去消协，去食药监……可是咱们的肉真的没问题啊！老板不在，我们实在做不了主……”

老板娘安抚地拍了拍李玲，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白瑞和佟瞳。

“二位好，我是贝贝勒的老板，您是觉得我们羊肉汤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吗？”老板娘的声音很温柔，可能是日常和孩子沟通多了，语气中透出愿意聆听的耐心。

“你这个羊肉汤，太咸了……这做法，也不是内蒙做法啊？这不是BJ的羊肉汤么？”白瑞一副没事找事的表情，看的佟瞳一直在憋笑。

“还有你这羊肉馅，不新鲜啊！臭了都……不信你自己尝尝。”佟瞳配合着把羊肉锅贴举到老板娘眼前。这锅贴是老板娘进门前刚端进来的，还冒着热气

一股香气钻进老板娘的鼻子，老板娘突然觉得眼前这两个人是故意来闹事的，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

“好！”老板娘顺势接过了佟瞳递过来的锅贴，轻轻放在桌子上，或许是这熟悉的香气真的吸引了她。她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久违的味道瞬间侵袭了味蕾。都说，嗅觉和味觉是唤醒记忆最有效的手段，老板娘太久没有吃过这种味道，这一刻竟然忘记了眼前要处理的事情，只深深地陷入了锅贴的香味里。

佟瞳和白瑞相视一笑，他们给了老板娘几十秒的时间去品尝锅贴。然后，白瑞突然打断了老板娘的思绪，“是不是肉有问题？！你再尝尝这羊肉汤……这根本不是内蒙羊肉汤的味道。”

老板娘的思绪似乎并没有被白瑞打断，她拿起白瑞推过来的碗，盛了一勺羊肉汤放进嘴里，咸淡适中，没有任何添加的羊肉香顿时溢满口腔，和十几年前一点区别的都没有……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看了自己身处的包间，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二位，这锅贴和羊肉汤确实没问题呀！”老板娘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依旧十分礼貌温和地笑着，“不如，您二位有什么需求，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慢慢谈。”

“是啊！有什么问题，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慢慢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老板娘的身后响起。

老板娘回过头，看到了周老板就站在门口，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这一刻或许真的是“味觉记忆”起到了作用，老板娘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忙了一天，一脸疲惫的丈夫，也是这副委屈表情……这一刻仿佛时间回到了过去，仿佛一切怨气都找到了出口，老板娘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佟瞳和白瑞互相递了一个眼神，静悄悄地拉着一直站在旁边的李玲退出了包间，让周老板慢慢去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食物真的存在一种奇特的力量，之前老板娘一直堵着一口气，不肯吃周老板做的饭，今天在白瑞和佟瞳的“算计”下，吃到了自己记忆深处最珍贵的味道，整个人都安静平和了许多。虽然，她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激动，但终于可以平静地，听周老板把他积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而她自己，也可以不带愤怒地，将自己内心积攒的许多委屈说给自己的丈夫听。

佟瞳、白瑞和李玲回到大厅，午市已经结束了，大厅的客人寥寥无几。三个人充满期待地等着老板和老板娘和好如初的消息。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周老板和老板娘才从包间走出来，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红。老板娘知道了李玲的良苦用心，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李玲第一次来餐厅还是她亲自面试的。那时候他们刚盖好两层小楼，需要增加人手，李玲聪明伶俐，长了一张娃娃脸，很招人喜欢，老板娘一眼就看上了。后来，随着餐厅规模扩大，周老板不止一次招过有经验的前厅领班、经理，但都干不长，他也总觉得这些人和自己都不是一条心。所以，李玲就成了他亲自培养的领班，这些年一直跟进总店的运营。李玲的样子虽然基本没变，还是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但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前厅经理了。

“玲子，以后店里的事你多操心，这店也是你的……我和老板会给你股份的！”

李玲一脸惊讶地看着老板娘，她虽然很爱自己的工作，也很爱这个培养自己成长的餐厅，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成为餐厅其中一个主人。

“是啊！以后餐厅的运营你多操心，我多点时间陪陪你们老板娘！”

“放心！你的事儿我也放心上，回头给你介绍合适的对象……”老板娘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一笑，让李玲心头的大石放下了，也开心地笑了，安心地接受了她一直在心里当成兄长和姐姐的老板和老板娘的建议。

“我听老周说了，咱们素不相识，您二位这么帮我们家，谢谢！”老板娘转向佟瞳和白瑞，微笑着道谢。

“我们也是感同身受……自己从零开始做起的餐厅和自己深爱的家庭，失去哪个都是人生难以弥补的遗憾！”白瑞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说的，“当然，我们也有私心……还是希望周老板和老板娘能帮我们的食材采购牵线搭桥。”

周老板连连点头，毕竟餐厅保住了，家也保住了。虽然，不是所有问题都彻底解决了，但至少是白瑞和佟瞳让他们夫妇能够敞开心扉把这些年的话都说了出来；也让他们知道，他们夫妇其实一直都想的是同一件事，同一个目标——保护好自己的家庭。所以，这个人情，周老板是一定要还的。

接下来的几天，周老板一直陪着白瑞和佟瞳，给他们仔细介绍了内蒙羔羊和宁夏盐池滩羊的区别。原来，店里用的大部分羊肉是宁夏的滩羊，而他们的两个供货牧场，一个是周老板有股份的，就在呼和浩特附近的草原牧场；另一个在宁夏，他签的也是定向供货的协议。周老板带着白瑞去了一趟宁夏，白瑞第一次见识滩羊在野外的状态，明白了因为碱性水质和富含矿物质的植被，让滩羊的肉质更鲜嫩，这一趟对他来说受益匪浅。佟瞳也通过这一程，找到了对这道菜最好的宣传方式——让大家了解滩羊的生存方式，就像宣传伊比利亚火腿一样——溯源原产地！白瑞最终决定也和宁夏的牧场签一个定向供货协议；而内蒙的羊，就直接让周老板帮自己定期供一批货，这样足以满足“方寸食地”和“鑫意餐”两家餐厅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