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试试看
林舟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盯着窗外的天色出神，生活早变得枯燥而单调，每天都在重复着机械的日子，几乎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那些夜晚里的噩梦。
迷失在窗外景色中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熟悉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林舟！”沈铭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熟悉的活力，见林舟没有回答，等待了些许才问道“明天晚上有空吗？咱们几个很久没见了，出来聚聚吧！”
“明天？”林舟愣了一下，习惯性地想找理由推辞。
沈铭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也是不给林舟找借口的时间：“别说没空了，我和方琦都定好地方了，咱们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林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意外地看着手机的屏幕，无奈的笑容已经浮现在脸上，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回想起所谓的老地方，稍微有了点期待。
第二天晚上，林舟如约来到了那家熟悉的餐厅，推开门时，看到沈铭和方琦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两人都热情地朝他挥手，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林舟！”方琦站起身迎接他，语气里满是关切，黑色的头发比之前要更短，似乎是因为经常因为运动训练在太阳下的关系，皮肤也稍微晒黑，但是却不妨碍她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穿着的衣物依旧给人一股假小子的感觉，：“好久不见了，你瘦了不少。”
林舟勉强笑了笑，视线扫过方琦和沈铭，由衷的高兴见到他们，不禁质问自己，为什么连见上朋友一面都会感觉到愧疚了，随口解释道：“最近可能吃得少了……”
“快坐吧，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沈铭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在林舟坐下来之后将菜单推了过去，拍拍胸脯大方说道：“看你最近的样子，总觉得你需要多补补，我请客，尽管点！”
三人坐下后，久违的寒暄让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沈铭依旧是那个爱开玩笑的人，而方琦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尴尬，林舟很少说话，但他静静地听着，觉得久违的温暖慢慢浸入了心底。
席间，方琦突然放下筷子，自认为这个时候能恰当开口，从刚才林舟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黑眼眶和消瘦的脸颊，宽松的衣物下肯定是撑不起形状的肌肉，也是大概能猜测到其体重，轻声说道：“林舟，你最近……还好吗？”
林舟抬起头，对上方琦关切的目光，知道她在问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让朋友们担心吧，他这么想，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就那样吧，还过得去。”
“你还没能走出阴影吧？”沈铭语气低沉了些，桌子前的食物对他根本没有诱惑力，因为目的带来的压力令他没法分心，怕一句错话，一个错误的举动，就会前功尽弃，见林舟停下了筷子，不解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道：“我们怕打扰到你……今天约你出来，其实也是想和你聊聊！”
“毕竟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就是朋友之间聚聚！没有别的意思！”方琦注意到了林舟表情的变化，赶紧同沈铭一起解释，怕林舟会突然控制不住脾气。
“聊什么？”林舟挑了挑眉，有些防备。
沈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旅行宣传单，推到林舟面前。
那是一张明亮的海岛图片，椰树、沙滩、碧海蓝天，让人一眼就能联想到轻松的假期。
“这是我前阵子抽奖中的，去一个热带小岛旅游，机票和住宿全包，三个人的名额。”沈铭顿了顿，看着林舟的表情，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想法，犹豫着说道：“我和方琦商量了很久，想邀请你一起去。”
林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片深蓝的海水，以及那些让人无法直视的梦境，很快压制住了泛滥的恐惧，无奈地笑笑，将传单推了回去，尴尬地笑道：“朋友们，是不是忘记我恐水了？”
“林舟，听我们说完。”方琦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带着坚定：“我们当然记得你害怕水！这些年你的恐水症让你受了很多苦，也许还没走出陆侃的阴影，但这次旅行，或许是一个机会，帮你迈出第一步，去尝试克服它。”
“恐水症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林舟避开方琦的目光，声音低沉而疲惫，无意伤害朋友们的感情，下意识地强调了一句“你们不懂。”
“我们不懂，但我们可以陪着你。”沈铭认真地看着林舟，希望自己不会再说错一句刺激的话，如同将一只流浪猫慢慢诱惑进笼子一般：“我们不是让你一下子去面对那些恐惧，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试着走出那一步，试着看看，就待在沙滩上，不下水也没关系！”
林舟沉默了，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角，能感受到朋友们的好意，但内心的恐惧却像是牢笼，将他死死困住，一直以来都这么感觉，明明清楚自己的症状却无法克服，牢笼被锁死，但是钥匙就在自己手里，习惯了被困住的生活，向往不了自由了吗。
“林舟。”方琦轻声说道林舟的名字，见他还愿意抬头看自己就知道还有机会说服，组织了一下语言，选择了不同的出发点：“我们不懂你，没错……就算是为了我们也好，试试看吧。”
“好好想想吧，”沈铭拍了拍林舟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一些，“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都尊重你，不聊了不聊了，吃饭吃饭！”
林舟没有回答，怕自己的拒绝会让气氛降到冰点，也就默默地吃着食物，被沈铭刻意的活跃气氛带动了起来，好久没有感觉这么开心了，感觉今天晚上不吃药也能睡着了，这么想着，指出了两人同自己讲话时的小心翼翼：“你们是不是害怕我会起身就走，怎么一副在拿食物诱惑野猫进笼子去兽医好收编的架势，其实，你们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听完的。”
“被发现了吗……比起邀请你去玩，更像是一个计划吗，不，圈套吧！”沈铭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勉强把话说清楚，既然被林舟发现了也就不用在意会不会说错话了。
“圈套？别说的那么难听好吗！”方琦不满沈铭的说辞，眼神依旧有些不敢对上林舟疲惫的眼睛，在犹豫要不要将之前的误会和愧疚在这个时候讲清楚，到现在没能在陆侃离开时，理解帮助林舟的遗憾依旧压在心头，刚要开口就罕见地看见林舟举起了啤酒邀请碰杯。
“往事就是往事，不要愧疚了，或许是我自说自话，但是你们的确很在意我……我很高兴有你们两位朋友！”林舟举起了啤酒和两人有些犹豫举起来的饮料碰在一起，然后就一口闷掉了啤酒。
“这话好像是陆侃说过的？”沈铭说出了很快就意识到不应该说的话，在吃了方琦一记手刀后窘迫地看向似乎并不在意的林舟，不过在他起身说去门口一下时还是感觉到了不妙。
“你们慢慢吃，我去门口喘口气……”林舟离开了位置，穿好了外套，经过柜台时确定两人没有注意就付过了饭钱，问了柜台小姐注意事项后到了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抖出了一根烟，放到嘴里滑动润润，才点燃，吐出了一口烟，已经习惯了尼古丁带来的些许平静，感叹到底是什么父亲会教唆自己的孩子抽烟，脸上就有了笑容，十分感激自己的父母没有逼迫自己出去打工，注意到了背后响起的惊呼，转过了身去，不太好意思地看着方琦和沈铭。
“你小子怎么付钱了，不是说好我请客的了吗！”沈铭不太高兴，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就要问林舟要一个交待，就看见了那名落寞的男孩子在路灯惨淡的灯光下吞云吐雾，他的世界只在灯光能照亮的地方，之外就是一片黑暗，当然沈铭看不到这些，只是看到一个很像林舟的人在吸烟，不可置信地上前确定几眼才发出了女孩子般的尖叫：“我们的乖宝宝林舟居然学会抽烟了！”
方琦同样有些意外，不过没有表露，也没有批判林舟的行为，不太愿意靠近二手烟的距离，见林舟直接将还没吸上几口的香烟踩灭也是有点意外，提醒道：“我们可以等你的！不用灭掉也……”
“既然已经灭掉了就别在意了……”林舟微笑地看着迎上来的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等到了没什么安排可以回家了的话，也是向两人道了别，依旧没能拿定主意，所谓的可能改变自己人生的旅行，说到底还是恐惧疗法吧，想到沈铭一把将自己抱起来丢进海水里，好怕又好笑。
落寞的身影走过一个个年久失修的路灯，闪烁的灯光是莫名令人感觉郁闷的淡黄色，忽明忽暗，光线照亮飘起的烟雾，留下了一道通往家的痕迹。
回到家后，林舟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朋友们的话，以及那张海岛图片，靠在卧室的窗户边，莫名想像，若是从二楼跳下去，头着地，会不会死个痛快。
林舟知道，方琦和沈铭说得没错，自己不能永远被恐惧困住，但那种恐惧却像枷锁般沉重，让自己难以迈出哪怕一步。
想起了陆侃，想起了那些梦境，以及那片深蓝中的未知，依旧不敢面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但他也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狭窄，直到再无出路。
林舟终于做出了决定，吐出这只燃尽香烟的最后一口，将已经是这包烟的最后一根压进了烟灰缸里熄灭，拿起手机，给沈铭发了一条消息：
“我去，但别指望我下水。”
已然是凌晨，但是很快，沈铭的回复就来了：“哈哈，兄弟，这就对了！别担心，一切有我们呢！”
林舟盯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感叹这家伙的作息时间，向来不管什么时候找他，他都在，不知道自己答应下来的这次旅行会改变什么，是否真的能改变什么，对于这两位朋友的不依不挠，终于认清楚了自己并不寂寞。
第二天的早晨，林舟面色疲惫的母亲在厨房忙着准备早饭，表情总是十分闷气的父亲则坐在客厅里翻看报纸，整个屋子显得安静而温馨，也是林舟害怕会随时失去的。
手里已经拎着一个简单的背包，包内装的不过是几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却仿佛沉重得让他迈不开步伐，似乎打起了退堂鼓。
“舟舟，这次出门几天啊？”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过来，声音中带着关切。
“可能五六天吧，看行程安排。”林舟坐了下来低着头，搅动着碗里的粥，不敢直视自己母亲的眼睛。
“你和同学们出去旅游，妈妈当然高兴。”母亲擦了擦手，先是喜悦的语气然后透露出一丝犹豫：“只是……你真的没事了吗？之前你……”
“妈，我没事了。”林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好久没去海边了。”
“真的？”母亲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她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好，别太累了，玩得开心点。”
林舟点了点头，却感觉胸口像被一块石头压住，知道自己在撒谎，但不想让父母为他再担心，只希望，这趟旅行能找到答案，或者至少，找到一点改变自己的勇气。
下午，林舟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但内心却仍然充满了不安和矛盾，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最终还是点开了浏览器，输入了这次旅行的目的地。
页面上满是美丽的宣传图片：洁白的沙滩，摇曳的椰树，以及那片湛蓝得几乎透明的海水。林舟盯着屏幕，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熟悉。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点开了一张照片，画面中是一片宽阔的沙滩，远处的海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而天空中有几只海鸟正悠闲地飞翔。
出现过的梦境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沙滩、海鸟、深蓝的海水，都与梦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而那片海，美丽，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舟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无法理解为什么梦境中的场景会与现实如此契合。
这绝不是巧合。
放下手机，靠在床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压抑得厉害，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为什么会是这里……”林舟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林舟握紧了手中的手机：这么对自己说道
“既然避不开，那就面对吧。”
林舟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拉上行李箱，目光变得坚定了几分。
“是非去不可了。”林舟低声重复，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又带着一丝决绝。
林舟拖着行李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待着出租车的到来，城市的夜晚安静而寒冷，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打破这片沉寂，低头看了看时间，手心微微冒汗。从未坐过飞机的他对这次旅程的未知感到紧张不安。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沈铭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道：“发什么呆呢？快上车！”
林舟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打开车门准备坐到后排，已经看到了冲自己微笑的方琦，尴尬地道过晚上好，坐进去时差点撞到了脑袋，刚一坐下，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是方琦身上淡淡的清香。
“林舟，你看起来很紧张啊。”方琦笑着看向林舟语气温柔。
“我是第一次坐飞机……”林舟不太好意思地说出了除了最大担忧之外的担忧。
“放心，有我们在呢，飞机也没什么可怕的。”沈铭转过身探过来，见司机好奇提问也是将旅行的计划都告诉了他，然后就聊了起来。
出租车最终抵达了机场，深夜的机场并没有白天那样的喧闹与人群，显得格外空旷，三人拉着行李进入了候机大厅，办理登机手续。
“还挺顺利的嘛。”沈铭打了个哈欠，就招呼几人去候机厅坐下，起码先吃点什么再上去。
林舟跟在他们身后，目光四处打量着，本以为机场会有不少夜航的旅客，但此时此刻，偌大的候机大厅里，工作人员之外，就没有几人，这种空旷感让其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奇怪，今天这么冷清吗？”林舟低声问道。
“可能是我们运气好吧，避开了人群。”沈铭随口答道，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
方琦却注意到了林舟脸上的不安，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温柔尝试安抚：“没事的，反正人少了也好，不用排队。”
林舟点了点头，抿紧嘴唇没有再说话，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在某个没记住名字的国家转机后不久后，三人登上了直飞的飞机，小小的一辆，似乎几十人都坐不下，客舱里干净整洁，灯光柔和，但同样空旷得让人不适，林舟放下行李，环顾四周，却发现整个机舱里除了乘务人员之外，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怎么回事？”林舟忍不住低声问：“不是说这个航班是正常的商业航班吗？为什么只有我们？”
“可能我们运气特别好？”沈铭耸了耸肩，玩笑地说道：“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私人包机’待遇。”
林舟并没有被沈铭的玩笑逗笑，他总觉得这架飞机的气氛有些诡异，低头摆弄着安全带，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心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方琦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靠近了一些，声音轻柔地说道：“林舟，别紧张，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没什么人的情况太少见了。”
林舟心里的紧绷稍微缓解了一些，抬头看了方琦一眼，点了点头：“嗯，或许是我多想了。”
“好了，安全带系好了吧？”乘务员走过来确认了一遍，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各位放松心情，享受这次旅程。”
林舟低头看着安全带，点了点头。
飞机很快启动，滑行、加速，最终腾空而起。
身体随着飞机的升空而微微倾斜，耳边传来隐隐的嗡鸣声，胸口却始终感到一阵压抑的沉闷感。
飞机稳稳地飞入了夜空，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远方偶尔闪烁的灯光和星光点缀着夜幕，机舱内的灯光柔和而静谧，得知可以参观机长室后三人也是兴奋地去看上几眼，认识认识并不会说中文的机长，那之后沈铭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方琦则拿出一本书安静地翻阅着。
林舟却始终无法平静，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机舱内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丝异常的迹象，但一切看上去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然而，那种诡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无法再与疲惫抗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不去多想，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那片深蓝的大海，还没有感觉到心跳渐渐加速，手心微微冒汗，整个人渐渐陷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之中。
“林舟？”
方琦的声音在林舟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担忧，已经明白林舟应该是在做噩梦，握住了他有失血色的手。
林舟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方琦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快速呼吸着，注意到了她眼神里满是关切勉强微笑道：“我没事，可能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点不习惯。”
方琦轻轻拍了拍林舟的肩膀，见林舟闭上了眼睛，打算起码再观察一会儿，看看沉沉睡着的沈铭，替林舟可怜，柔声提醒：“放轻松，我们很快就会到了。”
林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半夜时分林舟被一阵冰冷的湿意惊醒，双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湿漉漉的冰水仿佛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蔓延而来，迅速侵蚀着皮肤，突然意识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异常压抑，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心脏猛地一紧，机舱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冷的气息，窗外的景象一片模糊，只有隐约可见的海面。
那一刻，林舟感觉到一股极度的恐惧袭来，想要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却怎么也解不开，脚下的冰冷水流让他更加恐慌，慌乱中抬头看向窗户，惊恐地发现，窗户处竟然开始有水流渗进来，甚至是开始倒灌进机舱！
“这……这不可能！”
林舟的大脑一片混乱，满脑子充满了惊愕和恐惧，用力摇晃着就坐在自己身边睡死过去的方琦，呼唤之间才看清楚了她已然腐烂缠绕着水草的面孔，呼唤着沈铭也得不到回应。
用力地扯拽着安全带，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水流愈发猛烈，空气愈加沉重，林舟的心跳加速，感觉全身都被恐惧笼罩着，手指开始无力地抓住座椅的扶手，心底的恐惧犹如海水般一波波涌来，视线开始模糊，黑暗逐渐吞噬了他的视野。
随着冰冷的海水快速灌入林舟的四肢已经麻木，无法动弹，只能绝望地看着水位迅速上升，肺部被冰冷的海水灌满，最后一丝意识也在这漫天倒灌的海水中逐渐沉沦……
突然，林舟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猛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抓住座椅上的扶手，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让他一时无法适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坐在飞机的座位上，四周一片安静，机舱没有了水流的压迫感，窗外依然是寂静的夜空。
“林舟？”方琦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一丝担忧。她正坐在他身旁，目光焦虑地注视着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舟的手微微颤抖，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身体依然感觉到一丝冰冷，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脑袋中充满了迷茫和混乱，刚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
“我……我没事。”林舟低声回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还是有些发抖“可能是做了个可怕的梦。”说罢从包里拿出了药物，接过了闻声而来的乘务员递来的水，吞下了药丸，药效慢慢起作用，但是心理作用率先体现，渐渐地，心跳开始放缓，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方琦依然紧紧注视着他，眼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你确定没事吗？”
林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完全恢复正常，缓解气氛地开起现在还在睡觉的沈铭的玩笑：“谢谢，没事了，可能是梦太真实了……倒是沈铭，到底是怎么做到能睡这么深的？”
“我去确定一下……”方琦刚准备解开安全带，就听见了沈铭突然大声起来的呼噜声，嘴角偷笑：“看来不用了。”
林舟笑笑，随后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海空渐渐明亮，航程的目标渐渐接近，目光凝视向远方浮现的一片广袤的蓝色，深邃，冷冽，充满着一种压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