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11.怒火中烧的李嗣业
“不过是个叛徒,待回了大唐,定要收拾他。”陈志慷慨激昂的说道。
李宁不想过多讨论移地健。
他并不知道高仙芝、李嗣业、段秀实等高级将领,或者说朝廷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但他知道移地健这个人可阴鸷得很。
有时候他也弄不明白政治的复杂,怛罗斯这场战役输是因为葛逻禄所部背叛,可到了安史之乱的时候大唐又与葛逻禄和好了。
并且葛逻禄先是派出第一任太子,也就是叶护太子领兵相助平叛,但叶护因战马损失过大,回国取马的时候死了。
改由新上任的太子移地健领兵相助大唐平叛。
而且开出的条件是将安禄山大军赶出长安后,葛逻禄士兵可以在长安洗劫三天三夜。
嗯,当然,长安没洗劫城,被大唐太子李适以“乱军退守洛阳,如果此时洗劫长安,恐不利收复洛阳”为由拒绝了。
收复洛阳后,洗劫的城池成了洛阳,遭难的百姓成了洛阳的百姓。
安禄山进驻洛阳没做的行径,却被平叛的葛逻禄胡骑做了。
那时的唐军却是视若无睹。
真是可悲的耻辱。
……
段秀实走进中军大帐,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安西副都护程千里、将军毕思琛、右威卫将军李嗣业等一众将领围着一个沙盘。
边上架着一个煮羊肉的铁锅,火苗旺盛,营帐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打仗吃瘪任谁都会不好受。
“段别将怎的一人前来,那名扭转战局,保下我军儿郎李什长呢,怎不见前来,让老夫好生看看,是何等英姿。”问话的是程千里。
在先前的战斗中带领骑兵作战,回营后听毕思琛说起是一名叫李宁的什长提出并返回军营将战马带出来才让大部分唐军得以活着返回军营,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高仙芝没上任安西节度使之前,他与毕思琛在上任节度使夫蒙灵察跟前说过高仙芝坏话,不过这是过去的事情了。
“伤了!回营时险些坠马,如果不是他的两名手下眼疾手快,他便要砸到地上,恐伤上加伤。”段秀实沉郁着脸,故意说得很严重的样子。
军中摸爬滚打数十年才做到了别将的他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为李宁开路。
“伤得有多重!”李嗣业被段秀实那副鬼样弄得有些着急了!
他打听过救下自己的那人就是李宁。
嗯,一问就知道了,骑马作战的陌刀兵就一人。
他深刻的记得那人救下自己后对自己说让他先走,自个留下断后的话。
而李宁那时还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要是因为主动替换自己,留下断后而伤得过重,他会内疚一辈子。
段秀实摇了摇头,还没发话,李嗣业就长长的“唉”了一声。
“往后李宁若落了残疾,不能自理,婚事,宅邸老夫自当一一照料,必不短缺。”
段秀实懵了一下。
这啥跟啥!
高仙芝见状,对李嗣业安慰道:“此子虽救你性命,但你不必如此,以李宁临战的表现,老夫岂会不向圣人报他之功,即便他往后不能上阵杀敌,也是一名合格的军中参谋,老夫也不可能放着他不用。”
他上半身左右转动,环视半圈:“诸位今日莫忘了李什长之恩!若非他,我等恐已是怛罗斯城外的一滩烂泥!”
此言一出,场中的人岂能不知高仙芝有意扶植李宁。
毕思琛等一众将领心生羡慕,却也没生过分的嫉妒之情。
“我等今日怎能忘了李什长救我等于危难之际。”
有将领抱拳致意,另一名将领跟着抱拳:“要是往日有人因李宁因手残走在街上受了白眼、嘴碎,洒家定要剜了他们的眼,撕了他们的嘴。”
这人见不得弟兄们因沙场征战而落了残疾,回乡后这便服出门被人抛以异样目光于恶言。
其余将领“……”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李宁四肢都快被说断、眼睛被射瞎,仅剩下上半身躯的李宁靠咬着缰绳才回到军营。
段秀实赶忙开口阻止那些看似荒诞,实则表态的话语:“诸位听我说…诸位听我说…”
待营帐中所有将领注意全放在自己身上才深吸一口气后道:“你们误解了,李宁受的只是小伤,只是浑身力气用尽才无力站稳,四肢健在呢!”
李嗣业从悲怆中愣住了,旋即反应过,怒火从心头烧上脑门,砂锅大的拳头往段秀实脸上招呼。
没做任何防备的段秀实挨实了这蓄力一拳。
半张脸歪斜,眼皮因突如其来的攻击眯了起来。
好在程千里扶得及时,段秀实才没被打趴。
怒火中烧的李嗣业道:“别玩奸相那一套,都是军阵过命的弟兄,会少了他的功劳不成。”
段秀实磨了磨牙,发现牙关有些松动的他没有因此来气,他的官职不如李嗣业,相对比下多个人护着李宁,他觉得李宁的功劳更不会被人占了去:“这不是有些军将爱占下属功劳!”
“老夫倒是要看看谁敢!李宁可是老夫的兵。”说这话时李嗣业叉腰环视整个安西将领,在毕思琛与程千里身上稍作停留。
遭受怀疑的目光时,毕思琛想硬气伸张脖子怼回去,最终却是缩了回去。
“李将军何意,我率领骑兵苦战一日,岂会占一小辈功劳。”身居副都护的程千里没惯着李嗣业。
李嗣业正欲反驳。
眼看要吵起来的高仙芝赶忙出言宽慰:“好啦,好啦,就你脾气燥,老夫的奏折,他人还能改了不成。”
李嗣业“哼”了一声。
帐中将领刚刚都表态过,即便这种事情在军中是常态,也没有人敢顶着李嗣业、段秀实以及发了话的高仙芝去做那种引起下属怨言的事。
劝住李嗣业后,高仙芝道:“商议一下是继续打还是撤军吧,前些天攻城就死了近三千兵,伤兵亦近千人,今日恐怕不会低于这个数。”
帐中缄默了一小会,少倾,程千里道:“今日伤亡尚未统计,等统计出来再议吧!”
……
日暮西斜,大食的总督艾布·穆斯林与石国王子石延丹策马来到骑着马矗立在原地,眺望两里外大唐军营正面的大将齐亚德身旁。
齐亚德身旁的马背上有一名腰挂弯刀,身穿胡服,带着狼牙项链的青年。
正是率领五千胡骑跟着安西军远征,并做出背叛行为的葛逻禄所部领袖“移地健”。
移地健低头捶胸,向艾布·穆斯林致礼。
“齐亚德将军,我军十万勇士围困唐军,更有葛逻禄所助怎还让唐军回了营。”
移地健、石延丹在场,他们交流用的汉话,虽然带着浓重的西方口音,但双方听得懂。
齐亚德放低姿态解释道:“大唐将士神勇,在极短时间内组起防守,尤其是那名引马出营的大将,可不输于属下。”
“哦!是什么人!”这话是问移地健的。
移地健道:“离得远,看不真切,不过看他一身陌刀兵装束,应声大唐的右威卫大将军李嗣业。”
“统领陌刀兵,灭了小勃律国的那名大将。”
“是的,总督。”
想到对方灭一国,艾布·穆斯林不由感叹:“那可真是神勇啊!”
寒碜几句后,艾布·穆斯林看着军营对齐亚德问道:“如何,可有把握攻下。”
身为总督,还替阿拔斯王朝征服了整个西方国家的统帅,艾布·穆斯林明白野战剿敌与攻城剿敌是两个概念。
齐亚德脸上一下子变得沉重:“摆着床弩,更有三道壕沟,恐怕不好攻,属下的建议是围困等唐军粮草耗尽。”
命令他早就下了,目前军营四面届时大食士兵。
移地健反驳:“不妥,他们都有马,一旦粮草不足,必然撤离,而军营的粮草足以支撑半个月,不趁胜猛攻,只会给唐军养精蓄锐的时间。”
齐亚德赫然反斥:“你知道填三道壕沟要多少尸体吗?别与我说唐军的箭支不足,还是说你担心这支大唐军队回了大唐,会找你麻烦。”
移地健来了脾气:“别忘了你们开出的条件,你我的交易是灭了安西军,支撑我登上汗位。”
齐亚德将脸色甩了回去:“这大唐还没打下来,你就做你的可汗梦?趁着太阳还没落山,睡觉去吧!要我的部下去填,做梦!”
移地健翻了个白眼:“没脑子的家伙,谁要你的人去填。”
“那还不是我阿拔斯的兵。”
眼看二人吵了起来,艾布·穆斯林开口阻止:“移地健阁下,你说不用我们的人去填,可是有办法。”
移地健用眼睛蔑视了齐亚德一眼对艾布·穆斯林信心十足道:“我倒有一计,可驱赶那些唐军的俘虏,有他们在前挡箭,唐军必然不会放箭,如此一来可极大程度减少让我军损失。”
注1:叶护是葛逻禄太子的尊称,但叶护太子真实姓名不详,记载称叶护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