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杨砚的转变
能够在浩气楼七楼茶室饮茶,其身份不言而喻。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江湖上叫“魏青衣”、大奉最权势滔天~威名远扬的大宦官魏渊。
他穿着天青色的长袍,颜色像雨后的蓝天。
袍子上用金线绣的云纹,像要飞起来的龙,动一动就好像要翻天。
领口和袖口用银丝绣的花,像冬天的雪花,好看又冷。
腰上系的白色丝带,挂着一块羊脂玉,一晃就发出好听的声音。
头发梳得整齐,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脸白无须,眼睛很深。
整个人坐在那里,又文雅又有气势,如山间雾,好看但让人摸不透。
这时候,魏渊右手轻轻拿着一本旧书,纸都黄了。
左手端着茶杯,杯子薄薄的,里面的茶绿绿的很清,热气飘起。
他喝一口,茶香在嘴里散开,表情很舒服,好像外面的事都和他没关系。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脸很冷的男人,连五官都看上去很“严肃。”
此人腰挺拔如竹,眼睛不看别的地方,身上的冷气让人不敢靠近。
茶室里,只有他的声音打破安静:“义父,听说您让人找一个举人进打更人组织,为什么?一个举人,真让人想不明白,他有何特别的?”
话刚说完,像一阵风带着一片叶子,一个小吏很快走进来。
他走得急但稳,表情很恭敬,双手拿着一张纸,像拿着宝贝,给魏渊。
魏渊接过纸,眼睛很快地看,一下子,眼里露出惊喜,像平静的水起了波浪。
他没马上回对面的男人,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知道这个人在第一层考核用了多久?”
冷面男人皱着眉,想了想,很快回答:“义父,我记得有人用了十九息,在新人里是很好的成绩。”
魏渊笑了笑,那笑像春天的风,轻轻的但有点神秘。
慢慢说:“这个举人,只用了两息。”
“这……这绝无可能!”
冷面男子听闻,顿时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他的身体仿若不受控制一般,猛地前倾,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由于用力过猛,致使桌上的茶杯剧烈晃动起来,杯中的茶水险些洒出。
见南宫不在,也没有和他抢。
杨砚道:
“义父,恳请您将此人交给孩儿吧!如此天赋绝伦之人,若在孩儿麾下,孩儿定当倾尽全力,将他雕琢成我打更人组织中最为顶尖的高手!孩儿必定会以十二分的心思悉心教导他,让他为我打更人组织立下赫赫战功!”
他的脸上满是急切与渴望之色,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处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然看到了此人在自己的精心栽培下,在打更人组织中大放异彩、名震江湖的模样。
魏渊轻轻摇头:“这个人你别想了,他现在归银锣李玉春,在我这里。”
“他跟着银锣鼓李玉春吗?怎么在您这里?”
冷面男人很疑惑,眉头皱如川字。
魏渊点点头,表情很平静但好像有很多意思:“对,他跟着李玉春,但其实是我直辖。你知道吗,这个人是长公主推荐给我的。”
“长公主?!”
冷面男人眉头挑起,有些诧异。
没想到居然长公主今年推荐了一个举人进打更人。
读书人不应该举荐进入国子监或则直接进入官场吗?送来打更人是何奇特的用意。
魏渊接着说:“你知道长公主推荐他的原因吗?不只是因为他是长公主的手下,更是因为他聪明得像妖怪。他本来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可是,三天就成了九品武夫。而且,这三天武功就很厉害了。这样的天赋,别说少见,简直是几千年才有一个,我能不注意吗?”
冷面男人坐在那里不动,像被定住了。
原本只是严肃的五官变得僵硬。
这天赋……他相信长公主。
也相信魏公查了此人。
魏公说出口,便不是假话。
这样的天赋……
冷面男子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来了,但凡日久,做些动作定然会像巨石扔到水里,让打更人这湖水掀起不小的波澜。
一念至此,冷面男人内心万分好奇,像有只猫在抓。
他上半身微微的往前凑,一双眼睛盯着魏公手上的测试报告看。
魏公并不避讳,坦然与对方一起看。
冷面男子刚看到报告上《伐檀》的内容,整个人就愣住了。
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仿佛隆冬时节出门,被人用冷水浇了一头。
接着,眉头皱得很紧。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这诗一句句,都是老百姓对有权有势不干活还拿好处的人的气话,像有毒的刀对着那些人。
他嘴抖着,脸上表情变来变去。
吃惊这诗这么大胆,又想这个池玄都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
能写出这样对有权势人不满的诗,肯定不是好欺负的,一定是到处惹事,专门对着有权有势的人干。
这样的人他不说喜欢。
也不说不喜欢。
过了一会儿,他表情严肃起来,额头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心里明白,池玄都进了打更人这里,就是个大麻烦,现在的平静要没了,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冷面男人好不容易把眼睛从诗上移开,表情很复杂。
魏渊看着,放下手里还热着的茶,眼睛像刀一样看着冷面男人问:“你对这首诗,怎么看?”
冷面男人赶紧收拾表情,清清嗓子,装出有学问的样子说:“这个人在考核的时候选这首诗,心思很深。诗里骂那些不干活还享受的有权人,很凶,一点不给面子。这就是向有权有势的人挑战。”
他停了停,脸上露出害怕,像看到可怕的东西接着说:“现在这世道,有权有势的人管着很多东西,谁敢说不好,就是惹大麻烦。可这个人倒好,用这首老诗,把心里对有权人的不满都说出来,胆子大得要命,不要命了。”
就在冷面男人说“大胆”两个字的时候,魏渊眼里亮了一下,像黑夜里看到光。
他伸手拿起旁边的毛笔,在墨里狠狠蘸了蘸,像要去打仗。
然后在测试报告上,用力写下“甲上”两个字。
字很有力,好像能把纸划破,每一笔都很坚决。
魏渊放下笔,看着窗外,此时天上几只鸟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