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眼眸中隐约是孤寂
门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天，马路上遍布着三三两两去赴约寻求靠近的‘圆’。
但门内，苏朗和黎白薇已经很靠近，肩并着肩地坐着，旁边是擦完头发又被整齐叠起来的毛巾，面前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其实钱给人带来的改变有很多，不一定是大手大脚，很多都是在细节中，就好像如果是之前在便利店避雨苏朗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到买两条新毛巾擦头发。他只会觉得为了临时用一次就买新的太浪费，凑合凑合也就算了。
很多时候，人不是没有这个意识，就比如你在另一个城市的女朋友生病发烧，难道你不知道马上赶过去陪伴，带她去医院，给她买好吃的比多喝热水记得吃药这种关心更能抚慰她吗？不是不想，是太难......
“白薇姐，我们这可能是一场糟糕的冒险。”
这的确是一场糟糕的冒险，虽然这外套很大，但依旧不足以为两个人遮风挡雨，湿掉的裤脚，打湿的头发就是最好的明证。
“可惜了你刚帮我洗的外套。”
“一点都不可惜，我觉得这场‘意外’很值得铭记。”黎白薇笑道，“不过苏朗你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记忆中你明明沉稳的很，没想到会这么‘疯’。”
苏朗沉吟了下，“白薇姐，与其说疯，不如说勇敢吧，而我也觉得这是我这三年最大的改变。”
其实小时候的苏朗因为成绩比较好一直算是一个蛮自信的人，毕竟在农村在县城大家的物质生活都差不太多，无非是能吃肉和吃很多肉的区别。即使你很有钱，可北方的小县城就是没有罗森，没有萨莉亚，没有吉野家......这是环境的局限。
后来，苏朗去了大学，世界的参差开始出现，再到了工作，见识到更多世面......苏朗因为从小到大因为学习好带来的自信被一点点摧毁，他也丧失了‘勇敢’。自从黎白薇离开，苏朗一边努力工作一边也靠着赚钱治愈自己，现在装修很好的店铺敢进了，在商场面对导购也可以很坦然的说我看看......
中彩票的一千万当然也给了苏朗很大的勇气，但其实这三年来苏朗已经在逐渐治愈自己，恢复曾经的勇敢。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假设三年前黎白薇主动追求苏朗，两个人大概率也不会在一起，因为苏朗没有足够的‘勇气’，他会胡思乱想，会瞻前顾后。
事实上，这也是苏朗最想让黎白薇了解的自己的改变。
“勇敢吗？”
“是啊。”苏朗似乎想到了什么，“勇敢是这个时代最稀缺的美德，不过在我的印象中白薇姐一直不缺少勇敢，工作上编辑部别人都不敢扛的项目你敢单抗，那时市面上还没有商业图书公司做爆款心理学书籍的先例，你做出了《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生活上你一个女孩敢去沙漠参加徒步，当时我看你发在戈壁的朋友圈，我当时觉得白薇姐真是太酷了。”
“我自己都不记得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不过现在我的勇气都用在睡觉这件事，失眠，是一个大工程。”黎白薇笑道。
“是哦，我现在晚上也睡得很晚。”苏朗莞尔，不过随即话头一转，“但我记得白薇姐以前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看来这些年白薇姐也发生了很多改变。这两天说了很多我的近况，白薇姐要不要也讲讲让我了解一下？”
“我的情况你大概也知道，在出版社上班，朝八晚五，工作日就上班，周末就好好休息。你还想了解什么？”
“比如白薇姐为什么现在喜欢冬天？”
黎白薇笑道，“就只是这样的小事？”
苏朗不急不慢地吃着关东煮中的竹轮烧，语气平静道，“我对白薇姐所有的了解都是这样的小事，你喜欢春天，每年都会去郊游；喜欢中世纪文学，最欣赏的诗人是杰弗雷乔叟；喜欢老电影，看见喜欢的电影会变星星眼；会在听到悦耳的音符时，情不自禁地舞动手指......”
“这些事确实很细小，但正是它们组成了我认识的白薇姐。”说到这，苏木目光炯炯，“所以虽然这些确实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不知何时开始，黎白薇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听着苏朗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这些确实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很重要’让黎白薇心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其实黎白薇从不怀疑真心，但也明白真心瞬息万变的道理。
朋友们在情深时会说我们永远要做好朋友，但‘永远’只能当程度副词看，不能当时间名词看。
可苏朗却打破了这个悖论，给了她足够大的惊喜！
但黎白薇的表情管理做的很好，心中即使早起波澜，但面上还是平静的很，只是侧了下脸，她挽了下头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以前喜欢春天是因为觉得即使砍掉所有鲜花，也不能阻挡春天到来，即使经历漫长的严寒，可只要到了春天，树木和青草就会重新发出嫩芽，就会充满生生不息的勇敢。现在只觉得这只是一种宏大叙事，生机勃勃春天的阴影下又隐藏了多少生命的黯然消失，不是每一朵鲜花都能在春天盛开，我不喜欢这样的盛大。
夏天太热烈，青春最后的余晖在这个季节绚烂绽放，好不容易爬上树梢的蝉拼命的鸣叫，所有的美好好像都集中在仲夏，烟火，樱花，梅子酒，美好的像梦一样，人们太容易沉浸于这种狂热中，我不喜欢。
秋天则太哀伤，繁华落尽，木叶枯黄，叶叶声声是别离，空气中写满了萧瑟。就连秋天的夕阳也是如此，不像春的和煦，不像夏的炙热，也不像冬的温暖，像暮然回首的灯火阑珊。
所以我最喜欢冬天，冬天很安静，空气也凉凉的，整个人的心也会跟着很安静。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冬天的雪，大雪将一切不完美都掩埋，躲在温暖的房间内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但又莫名地很安心......”
明明黎白薇的语气很昂扬，但不知道是不是苏朗的错觉，透过玻璃的倒影，他看到黎白薇的眼眸中并没有描绘喜欢季节的喜悦，只有隐隐约约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