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圣子之体
“笃笃。”
伴随着敲门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民平凉府衙的账房张桥，拜见仙长，小民教子无方，特向仙长求教。”
“进来说话！”
任百良发完话，任行立刻左脚轻轻朝后，勾住一个铁罐上方的铁环，突然一道白雾喷出。
按理他要再开启右侧机关，然而半晌却未见动静。
任百良诧异转头，就见任行全身剧烈哆嗦。
“你怎么了？”
任百良有些急了，刚想去扶任行，突然见儿子身体抖动停止，转头木然看了自己一眼，右脚轻点机关，门开了。
任百良微微皱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也只能把心中疑惑按下。
这第二个进来的账房先生称有个儿子，今年十五，生得不太聪明，学习算术时遇到困难，张桥感到儿子太笨，特来求教，看神仙有没有办法。
“神仙”果然有办法！
哪吒心中大喜，立时将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的竖式、以及一元和二元方程教给了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初时一脸茫然，待任行找出炭笔和黄纸，写写画画细细讲解后，终于有所领悟，随即欣喜若狂。
那阿拉伯数字其实并无什么稀奇，主要是为了那竖式和方程计算方便。
但，加减乘除的竖式极为神妙，比珠算或者心算都要强上不少，正好用来教笨儿子。
便是自己以后计算，也要快上不少。
最神妙的便是这“方程”，通过设甲乙未知数来求解，真是闻所未闻。只要稍稍思量，便可知更利于自己管理平凉府各项支出成本和物资器具库存，于自己有大用。
“仙法，这是仙术啊！”
账房先生激动得两手颤抖，不住磕头。
任百良：“？？？”
他在旁目睹全过程，此刻一脸懵逼。
咋回事？
不是演戏吗，方程什么鬼？
他皱眉将那方程和竖式细细思量，只觉得奥妙无穷。
再看任行，就见儿子对那账房先生颇为耐心，既没有刚才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气，脸上那种嫌弃信众蠢笨的恰到好处之神情也消失了。
总之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前的“三太子”变了，同刚才大有不同，似乎有一股无悲无喜的淡漠之感。
他脑子里闪过刚才任行身体剧烈抖动和看自己的冷漠眼神。
“这？难道我儿真被神仙附体了？”任百良心中突然跳出来个念头。
任百良眼珠滴溜乱转，内心震惊。
“要是没有被附体，那怎么可能指点世间从未出现过的算学？“
“难道木灵子祖师的道教科仪不是蒙人把戏？真能请神附身？”
他顾不上维持形象，在信众面前死死盯着“哪吒”，心里思忖。
“这是行儿第一次演附体，自己演了一年，也没真天王附体。”
“儿子却可以，这是为什么？”
此时那账房先生张桥仍有一些地方不懂，任行继续耐心解释。
一旁的任百良看着黄纸，竖着耳朵又认真听了一遍，最终确定这肯定不是儿子，定是真仙附体。
这方程、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竖式什么的，实在过于匪夷所思，绝非常人所能自悟。
张桥又听“三太子”解释了好几遍，才终于全部听懂，满脸喜色怎么都压不住。
“小民何德何能，能得仙官垂青，上仙大慈大悲，小民感激不尽。”
得此“仙法”，他掏空了身上带来的二两银子，并言称明日再来捐五两银子。
以后世世代代敬奉崆峒青阳观。
等张桥走后，大殿门关上，任百良呆呆看着任行。
对方眉目低垂，根本不看他。
任百良有些不知所措，他定定神，舔舔嘴唇，心里提醒自己：“这不是行儿，而是三太子。”
他转身清清嗓子，恭敬行礼道：“上仙，弟子任百良，乃是任行之父。”
任行继续保持高冷，鼻孔里喷出一个“嗯”。
计划一切顺利。
听到来的是个账房先生，而且请教的是教育的事，他立刻启动了“附身”。
这不，稍微漏了点前世小学数学，果然让爹误会了。
“可真是三太子当面？”任百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
任行控制着语调，尽可能显得冰冷无情：“本座哪吒是也，方得闲暇，这才降临。”
任百良眼珠子咕噜咕噜狂转，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上仙能否下次附身于弟子躯壳之中？”
任行：“.......”
老爹动机有点问题啊！
不过任百良一直就是这种性格，任行倒也没有生气。
见对方不答，想来自己没有福分，任百良也不想浪费这次交流机会，再拜道：“我青阳观上下皆仰慕三太子，上仙可有什么仙术教弟子？弟子以此术立身，非为自己，而是为三太子，必将为太子建庙筑金身，世代侍奉。”
任行眼珠子微动，沉默片刻才懒懒道：“你肉体凡胎，本座若降临，你魂飞魄散矣。
至于仙术，也不是你这蠢笨凡人能学的。
以我能量守恒之仙理，凡仙术必以仙气施展，我授你法术，仙气从何而来？”
“上仙说的是，是弟子痴心妄想了。”
看任百良有些泄气的表情，任行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既然你家有圣子，本座倒是可以不时下凡。”
“圣子？弟子愚钝，还请三太子明示。”任百良目光半是惊喜，半是疑惑，自己行儿难道是圣体？
“圣者，半仙之体也。”
“只有圣父圣子圣灵之体，方可迎驾仙人附体。”
“你子这具身体就是圣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任百良欣喜若狂，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
正因他出身崆峒道门，而且从小学习主持科仪，故而对这什么授箓，什么仙官附体，都是不信的。
自己这一年来，李天王附体十来次，不都是表演嘛。
现在看来，并不是道教不行，而是自己不行。
当年张道陵祖师创下道教，定下诸般科仪，想来都是经他老人家亲自尝试过可行，张祖师定是圣体，才能沟通仙官。
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多道人根本就不是圣体，所以仙人无法附体。
“上仙，圣父圣子圣灵之体有何区别？”任百良压抑住内心激动，立刻追问。
“圣子即是未经人事，而可承载仙官神魂附体的少年，这种人表面看起来经脉错乱，天赋匮乏，其实乃是万中无一的圣体。”
“天赋匮乏？”任百良不禁再次大喜。
这就对了，自己儿子的确是武道废柴啊！
以前让全家人泄气发愁的经脉错乱、无法修炼内力，现在却成了泼天机缘。
“圣父，是指行人伦，诞下圣子后，自身仍然可以迎驾仙官者。”
“圣灵，则是人死之后的魂灵，可以承载仙官神魂，一般都是圣父死后化为圣灵。”
任百良激动得两眼通红，今天收获太大了。
张祖师早就死了，从现在起，当今天下，哪个道士能有自己懂得多？
自己不仅知道的确有仙官附体，还知道圣子圣父圣灵。
不仅如此，试问天下间，除了自己，有谁知道真正的仙人气质是怎么样的？
仙人绝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冷漠，无悲无喜。
世人皆醉我独醒，嘿嘿，普天之下所有道人表演仙人附体时，都搞错了方向！
单这一点，就能让自己卓然不群！开创一个教派都不在话下。
更何况自己还有行儿，一个真正能仙官附体的圣子。
崆峒要大兴。
不，不对！是我任家要大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