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结盟
这场大雨绵延不绝。
不妄向前走去，将油纸伞向萧星纬倾斜。
萧星纬仰头看向乌云翻滚的天空，神情黯淡。“还是来晚了。”
不妄下意识出言反驳，“国公，从雍州到京城要三天左右。我们快马加鞭，中途还换了两次马，才一天半便赶回来了，这已经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了。”
萧星纬眉头紧锁，“没护住她，便是晚了。”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每次都晚了。前世遇见她时，她已经嫁作人妇，晚了；攻进京城那日，他赶到上和殿时，眼前只剩下灰烬，还是晚了；就连现在，自己下雍州调查姬家走私之事，回来时还是晚了。
他望向苍穹，眼里盛满阴狠凌厉之色。他的眼尾有微微赤红，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癫狂的笑意。
“生不逢时，天不怜我？呵，我偏要逆天改命，令天随人愿！”
文勇伯府。
戴思谦坐于黄梨木椅上，手中攥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王正卿从进戴思谦府里便念叨着，“若是我们互换一下就好了，我去燕州，你留在在京城。”
戴思谦明眸一转，嘴上挂着疏懒的笑容。她将地上那只黑猫双手抱起，放于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着黑猫的头。
“燕州怎么了，我倒觉得比京城好。至少乐得清闲自在。”
王正卿想到了燕州的苦寒和灾害，正欲出言反驳，却又怕伤了她的心，最终还是轻轻闭上了嘴。
戴思谦缓缓开口，“李叔，帮我把府上所有人都叫过来吧。”
随后她又给余白使了个眼神，余白立即会意，便向库房走去。
她府上的下人不多，此刻已经整齐排列在前院。
戴思谦视线缓缓扫过他们，随即开口，“不日我将前往燕州，若你们愿意，可随我一同前去。若是不愿——”
她一只手拉过余白拿来装有碎银的盒子，“那便过来领这月的月钱，多出的钱，便算作我们主仆一场的纪念。”
下面的婢女小厮们面面相觑，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从京城到一个穷苦之地，必定是被贬官了。但还是无一人敢站出来。
官家李叔犹豫着走上前，“大人，我也想跟随您。可我——”
戴思谦及时接话，“上有老下有小。”
“我贱命一条无所谓，可我还要——”
戴思谦点了点头，“照顾妻儿老小。”
她抓起碎银放入管家手中，浅浅一笑，“没事，有缘再见。”
其他人见状，也就纷纷上前领了银子。
戴思谦将黑猫的头轻轻举起，“小黑，看来陪我的也只有你了。”
黑猫似是对这个动作有些不满，凶狠的叫了一声便挣脱了她的手跳回了地面。
“哎——唉。”
戴思谦轻叹口气，与王正卿无奈对视一眼，却忽的看到还有一人犹犹豫豫的站在前方。
是那位门仆。
戴思谦疑惑望向他，“你还不走吗？”
他挠了挠头，露出羞涩稚嫩的笑容。“我……我就觉得大人待人极好，我不走。”
戴思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对这个门仆其实并没多大印象，但自己平日待下人也是较为宽容，更不会有打骂苛待下人的情况。
王正卿笑了笑，“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既已决定，你便带他走吧。”
戴思谦浅浅一笑，“好。”
院墙上传来些许异动，余白拔出手中的剑，双脚轻轻一跃便已经闪至院墙之上。
那人向后一闪，灵巧避开余白的剑。
“我来找戴思谦。”
那人一跃而下，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是萧星纬。不过今日他未穿张扬的紫衣，而是一身玄色衣袍，连头上的发冠和极为朴素，但依旧难掩身上的矜贵之气。
他眉目一沉，扫视王正卿和余白的眼神中透出冷漠疏离之色。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有话单独对你说”。“单独”两个字，似乎还刻意加重了。
“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他领着萧星纬进了书房。一路上萧星纬都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路边两侧的花草。
戴思谦随口问道，“国公今日怎么如此低调？”
萧星纬眼眸一沉，“若是我明目张胆的来找你，你怕是到不了燕州。”
萧星纬犹豫片刻，“你左迁燕州，是我提的。”
戴思谦微微一愣，随后表情如常，并未说话。
“你不恨我？”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国公不提，也会有姬家人提。为何要恨呢？”
萧星纬有些欣赏她的聪明，却又有些心疼她的冷静理智。
一个公主，天潢贵胄。本该明媚张扬、傲视群雄。却落得这般模样。
戴思谦思绪纷飞，“昭云和天齐将来是不是会有一战？”
萧星纬闻言点了点头，“前世那场硬仗粮尽援绝，我甚至以为会死在那里。”
戴思谦望向眼前的紫衣少年，或许他前世选择造反是因为桩桩件件的事因而对皇家已经彻底失望吗？
想来他如今能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过往事，应当是做足了准备。
戴思谦在一旁的红木云纹如意桌上轻轻敲了敲，“所以这次你已经做足了准备？”
萧星纬坐在黄梨木椅上，“你就是我最大的准备。”他眼神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如你我联盟，共立军功，青云直上？”
戴思谦脑海中炸开一片空白。自己明明与他的立场并不相同，甚至是相对。前世的交情也很浅。为何是她？为何选她？
萧星纬看出了她的犹豫，“我选择你，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世间只有你一人能助我。”
戴思谦微微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为了利益。
有的时候为了利益相交的关系反而是最纯粹的，因利而聚，利尽则散。心无挂念，互不相欠。
理智告诉她，这次结盟有益于她，她甚至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心理却有一道声音震耳欲聋。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要知道你我二人立场并不相同——”
“你又怎知不相同？”他突然打断。
戴思谦忽的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近。
她双眸聚起些许惆怅，“你是天齐将军，我们北凛公主。我们本就是宿敌！”
“若我也是北凛人呢？”萧星纬一向冷清的声音此刻竟带上了几分感情。
此话一出，二人都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