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
文勇伯府。
余白迎上来,“大人,仵作于墨已经在府中等您。”
戴思谦有些疑惑,按理说他应该没有过来的理由。
她快步走至前院,“于大人,让你久等了。”
“无妨,我此次前来是来向戴大人说一件事。我在古琅轩见到一个女子问掌柜的修首饰,那首饰我凑近看了一眼,是一个镶有珍珠的簪子,与大人您说的璨云珠有些相似。”
“我已经知晓她下次会在何时取簪子,我们到时将她捉来一问便知。”
戴思谦轻轻点头,思索后却又蹙眉摇头。
“不可。这女子定不是簪子的主人,若是随意抓了这女子,惊动了簪子的主人,线索也就断了。”
“眼下最需要确认的是,这簪子上的究竟是不是璨云珠。然后再跟踪这女子,看看她的主人究竟是谁。”
于墨点了点头,“戴大人思虑周全,在下佩服。只是眼下,怕是得花些心思说服古琅轩的掌柜了。”
戴思谦低头一笑,“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京郊,宁远寺。
佛堂后院传来了一阵女子令人遐想的喘息声。
那男子轻轻抚上女子的柔荑,他声音沙哑,“数月不见,娘娘的柔荑又白嫩了几分。”
那女子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他们都可以叫我娘娘,唯独明郎不行。我可以是旁人的妍美人,却只是你一人的禾茉。”
姬明的眼眸上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他靠近轻嗅妍美人的墨发。
“嗯?今日怎么没有戴那个珍珠凤纹簪?我记得那簪子你喜欢得紧。”
妍美人的柔荑轻轻捶姬明袒露的胸膛,轻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上次外出礼佛你非要送我回京,还在村里耽搁了一晚上……”
姬明贪恋的抓住她的柔荑,密密麻麻的轻吻落在她的手腕上。
“我是你名义上的哥哥,我送你旁人又不会怀疑。不过,这和簪子有什么关系?”
“就那次回来后,簪子上的珍珠便掉了一颗。”
姬明动作突然一顿,瞳孔微缩,“你是说,珍珠掉在那个村子里?”
“我不知道,也可能是掉在回京路上了。怎么了,一颗珍珠而已,何须如此惊慌?”
姬明神色闪躲了一瞬。对啊,不过是一颗珍珠而已,这大理寺总不可能因为一颗珍珠就能定罪。
再说了,村子里的人都已经全死了,又有谁能知道他们的事呢?
“改日我命人做个一样的簪子再送你便是。”
片刻后,他的大手又轻轻揽过妍美人的细腰,枝繁叶茂的竹林遮挡这旖旎风光。
翠竹在微风中猛烈的摇曳,竹叶随风晃动,与相近的竹叶相互摩擦,使得沙沙声更加清晰。清晨的露水从竹叶上滑落,微微润湿了地面。
古琅轩。
戴思谦见此刻无人,便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见掌柜的有些犹豫,她便直接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荷包。
“这些,够我看那簪子一面吗?放心,我不抢,看完便还给你。你不说我不说,就无人知道。”
那掌柜的两眼放光,“够!够够了。”
他笑眯眯的接过,从楼上拿来了那簪子。
戴思谦借着光仔细端详,那珍珠璀璨夺目,不过旁边的银微微发黑,可以看出这个簪子已经戴了许久了。
但不难看出这个簪子工艺极好,凤纹雕刻得极其细致。或许……只有宫中的师傅才能有如此手艺。
不过宫中女眷众多,眼下也只有等以后几日后那女子来拿簪子再说了。
戴思谦坐在马车上准备回府,却听闻外边有些似乎吵闹。
她轻唤了一声,“余白,外面发生什么了?”
“……大人,好像是个大师在作法。”
戴思谦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一个身披黑袍,长胡子的道士手中拿着一块不知什么的木板在桌前快步转了几圈,嘴中还振振有词。
百姓们纷纷围在一旁观看议论。
“我听说这大师可灵了。”
“唉,希望这次之后能太平些吧。”
“对了,这大师是谁请的?”
“听说是官家为了安抚民心请的,听说花了大价钱呢。”
戴思谦目光又落在那个装神弄鬼的大师身上,眼神有些悲悯。
最终她轻轻放下帘子。
“余白,绕路吧。”
她手轻轻撑着太阳穴,嘴中轻声念着诗句。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她若有所思的重复最后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
官家想把疑难案件归咎于鬼神身上,再做些虚无缥缈之事安抚百姓,以显示皇恩浩荡。
大理寺卿想找只替罪羊来顶嘴,好早日结案,以彰显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可公道何在?
那些惨死的西乔村民尸骨未寒,有的甚至只是龆龀之年的孩子……还有西乔村老人洞的恶习……依旧未能查清,未能解决。
那些平时说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官员,在朝堂上高喊“为生命立命”的官员,他们一个月的俸禄比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还要多上几倍,却无一人愿意站出来替百姓解决此事。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两日后。
余白从窗户一跃而入,“大人,查清楚了,那女子入宫后进了妍美人的玉堂殿。”
戴思谦垂眸思索了一阵。
“这么说,她是妍美人的宫女。能让这个宫女出来修簪子,这簪子定是她极其喜爱之物。”
这个妍美人她前世也有几分印象。她喜欢佛学,为人随和。是七皇子的生母。印象中她总是神色淡淡的,似是失神一般。
她低头自言自语道,“怎会是她呢……”
余白有些没听清,“什么?”
她挥了挥手,“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妍美人是姬家人,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有些不明白,她怎么就和这案子扯上关系了。”
余白思索片刻,“去宫中打探一下她的事迹或许可以查到什么。”
戴思谦轻叹了口气,“但我初入朝堂,在宫中并无人可用。”
她在前院徘徊了几步,想起来倒是有一个人在宫中眼线颇多,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不过,真要去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