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莫知我，何怀故都

兰步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薛杨当天就给放了。

落日余晖中，薛杨坐在摩瑞德大中国区董事办公室内，远眺北方，他收到蓝小花的消息，按计划基地已毁于雪崩。唯有莉莉不知去向，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郑清辉也跟着兰怀安跑了。

本以为稳稳的后手这下成了最大的bug。

“薛哥哥，Lily姐一跑肯定会反咬你一口的”那天蓝小花是故意放人的，只要Lily活着薛杨就离不开她，说到底不过是小女儿心思。

闻言电话这头的薛杨冷笑“留这么个大坑，你是嫌我的敌人不够多吗？”

“那谁能知道Lily姐有为他舍命的男人啊，你也不知道吧”蓝小花茶里茶气地说

“行了！她的事你不要再管！”薛杨是亲手把把柄交给Lily的，事到如今只有他亲自收拾呗残局

可在蓝小花听来薛杨要出面护着Lily，她心里像是小苏打里加了柠檬水咕噜咕噜直冒酸泡。

随后《探索者》期刊主编邀请莉莉参加富国生物主办的全球生命资源论坛。

这论坛薛杨也去了，莉莉在台上展示着“自主研发”的炽天使3.0，在她说出“保持母株活性需持续注入负心人的DNA”时，台下哄笑，薛杨却狠狠地朝真皮座椅的大理石扶手砸下，腕间的百达翡丽迸出裂纹。

莉莉轻抚颈间陨石项链，那是用薛杨保险柜里的火星陨石熔铸的。演讲结束，她说“感谢某位商业伙伴提供的反面教材”时，直播镜头同步转向贵宾席——薛杨定制西装的前襟正别着朵鲜艳的玫瑰宛如一颗滴血的心。

京城内已经回国的郑清辉跟着兰怀安登门拜谢兰步竹搭救。

后海深处四进的院子里，两人穿过挂着灯笼的回廊来到正房，跨过门槛走进明亮的内堂，清砖地板上铺着绛红缠枝纹波斯毯，藻井中央悬着六棱水晶灯，折射出的碎金光芒落在两列牙白丝绒沙发上。那些手绣蕾丝织毯蜿蜒着西番莲纹样，与青玉冰裂纹花樽里怒放的水仙相映成趣。四壁银檀木框装裱的工笔重彩画像中，兰氏历代家主或端坐抚卷，或执棋沉吟，细看竟有几位与新闻中时常出现的面容重合。

月洞门上錾金阳文楹联：庭竹傲霜雪，安民济山河。

推开云隔扇，松烟墨香沁人心脾。黄花梨卷云纹翘头案上，墨玉镇纸压着洒金笺，兰步竹悬腕运笔时，腕间沉香木念珠与案头珐琅自鸣钟的滴答声共鸣，惊落窗外一树海棠。

两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保姆捧着影青盖碗轻步而来，漆盒里盛着的京八件——黑麻酥，山楂锅盔，枣花酥。

兰步竹从洒金笺上抬眼看着这两个小子“来啦。”

“二叔”“兰叔叔”

兰怀安和郑清辉起身叫人，待他们重又陷进丝绒软云里，兰步竹已端着钧窑天青釉葵口杯踱至山水屏风前。

“二叔，薛杨真的被放了”兰怀安内疚于因为自己的失误被人拿住把柄

兰步竹望着窗外惊起的寒鸦：“棋局既破，便该收拢残子，往后的风云不是我们能参和的”

目光忽如利刃转向郑清辉：“你该去寻个种竹听松的所在。”

郑清辉和兰怀安交换个眼神“为什么要躲？”

紫檀座钟敲碎满室寂静，兰步竹摩挲着案头和田玉貔貅镇纸，忽将半盏冷茶泼向砚池，转身进了书房，背影有几分落寞。

两人走出兰氏会所后，郑清辉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兰怀安拍着他肩膀“又不独吹我这层，你是该找个地方养养头发了”

欧洲这头热闹不断，论坛后，大财团开始涌入很多惊世骇俗的科研领域。

（路西法）

当薛杨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剑桥郡时，十二家对冲基金正同步做空摩瑞德股票。

他的对赌大债主富国生物很快也摸上门，庄园书房里，窗外的英伦玫瑰正在暴雨中糜烂成血泥。

黄总的高跟鞋碾过波斯地毯上散落的财报残页，她拉过薛杨对面的椅子坐下阴恻恻地笑

“薛总的日子真逍遥”那冰冷的眼刀换个人都受不了，可薛杨平生最擅长整治这种包衣奴才。

“混日子而已，你们投入的研发成果都被莉莉发布出来了，你们不也是不痛不痒的”

“比起薛总的背刺，她那点动作不过跳梁小丑”她将手上的茶杯狠狠拍在桌子上“我不计前嫌过来，你别跟我唱双簧!把炽焰草交出来吧”

薛杨将手里的雪茄狠狠地捻在烟灰缸上，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怎么回来的？想要就去深圳吧”

她推门时丢下一句话“既然薛总不想好好合作，我可以送你一程”

薛杨摆摆手，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次日巴黎科研大会，莉莉解析着摩瑞德提供给联合基因协会的内部基因图谱数据：“某些企业家连端粒酶都要造假呢。”她轻点发送键，三百份伪造的摩瑞德实验记录突然涌入暗网。

台下议论纷纷“给权威机构虚假数量”“呸！下作”“听她爆料摩瑞德出品的疫苗也有问题”

散场时有人故意将红酒泼在薛杨的阿玛尼西装上。

随之而来的是摩瑞德在欧洲的全面抵制，整个生化科技行业从上到下团结一致地排挤薛家。

正当薛杨手忙脚乱应对前所未有的商业危机时。

后院失火了！跟随二十年的瑞士管家卷走保险柜中的炽天使临床二期课题成果潜逃，

同日基因编辑峰会永久取消了薛杨的演讲席位。

消息传来，他一把将派克金笔扎进全息屏，Lily的笑脸在电流声中扭曲成撒旦。当笔尖刺破掌心时，他突然想起地下冰库还冻着1斤W物质原浆——足够把整个欧亚大陆变成培养皿。

这天晚上，他撬开莉莉公寓的大门。“Lily姐，我来了”他跟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落地灯在莉莉的丝绸睡裙上投下蜜色光晕，她环抱双臂“雪淹基地构陷下属，你为什么害我”

薛杨扯松领带步步逼近，袖扣擦过她垂落的卷发“不知道？滨海，益民堂，想起没？”

闻言，她心虚地背过身，慢慢走向酒柜“你喝什么？”

薛杨挡在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恨总比爱长久。”他拇指摩挲她跳动的脉搏，“这不是你教我的？”

莉莉同步向后退去，手从酒柜下掏出枪指着他“你别过来！”

男人伸手从酒柜拿下瓶红酒自斟自饮“说吧，我想听你亲口说”

她扯过装饰用的天鹅绒束带，将他手腕捆在黄铜椅背。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身上划出囚牢般的刻痕，她坐在他对面“五年来难得你有时间听我说”

“富国背后的势力是不会失去控天权的，苏梅子的课题既微不足道又至关重要。至于为什么是孟庆愚下手？你很清楚当年他儿子的心怎么换给的赫一舟。可怜多年来孟庆愚勤勤恳恳为赫一舟办事，难道他不该知道真相吗？我就让宋芡点播他几句！干得不错一举三得，既除掉了富国集团的眼中钉，也将柳海龙送上了绞刑架，最主要的是你从此在益民堂无人可用！”

薛杨点点头“确实精彩，不亏是我选中的CEO。”

“宋芡也是个忠心的，只是没想到他成了蓝小花的裙下之臣”她讽刺地看向薛杨。

薛杨无所谓“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高跟鞋尖若有似无蹭过他西裤褶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架空你吗？”

“摩瑞德CEO干腻了呗，想巴结富国集。。。”薛杨很不屑

“CEO是你给的，我不稀罕，我只想将你拉入泥潭，你才会听话做我的人”莉莉打断他

还没等薛杨发火，蓝小花从客厅的帷幔中闪身而出，一手刀劈晕她“痴心妄想！他是我的！”

“快给我解开”薛杨不耐烦“黑台电脑需要这么久？”

蓝小花嘟着嘴给薛杨解绳子“不慢点还真听不到她的深情告白”

薛杨不说话，给蓝小花递个眼神，她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只针剂，二话不说注射在莉莉脖子上。

两人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同时也消失在欧洲。

次日摩瑞德高层卷款跑路的新闻满世界飞。

万米高空中香港冠发的专机正驶向北极新基地，舷窗外极光如破碎的霓虹。

“病毒开始复制了吗？”薛杨问蓝小花

蓝小花敲击键盘的手忽然顿住，监控画面里莉莉正蜷缩在躺椅上。她脖颈处浮现的鳞状血斑，在红外成像仪里呈现妖异的孔雀蓝。

“路西法病毒在第七代宿主体内完成重组了。”蓝小花的珍珠美甲刮过触控板，“你当真用她的端粒序列当基因锁？”

薛杨晃动着水晶杯，黑比诺酒液倒映着北极航线图，他指尖划过莉莉心电图的波峰，“要打开潘多拉魔盒，总需要一把特别的钥匙。”

蓝小花调出基因树图谱，红色突变链正以莉莉的生命体征为核心疯狂蔓延“路西法将为你获得世界”看着窗外洁白的天地，她轻声叹“可是我们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薛杨搂着她的肩膀“人莫知我，何怀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