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忽悠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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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二叔

张仨抬眼望去,不远处的石崖上刻着三个遒劲的大字——“人坏村”,他虽然没文化,但还是认得这三个字的,心道难道这个村的人都不识字吗?

这就是自己这一世的家乡啊,张仨在马上目视着石崖,心道卢魁不是提醒自己说,廖权曾派兵封闭此村吗?如今怎么一个小兵喽啰也不见?

他并不知道,自从他升官至两湖观风使后,廖权权衡再三,已经悄悄撤去了这些兵丁。

并不是廖权怕了张仨,而是张仨升官后,这样做太容易授人以柄了。

张尘香问道:“仨哥哥,你可知道咱们村为什么叫‘大环村’?”

张仨哪里知道,不过他眼珠一转就有了计较,他笑嘻嘻地说道:“这点小事哥哥还能不知道?倒是妹子恐怕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张尘香把嘴一撅,指着石崖道:“我阿爹说过,咱们村多少辈人,向来遵循古训‘大恩大德者需结草衔环报之’,所以就叫‘大环村’了。”

张仨笑道:“对对,还是香儿妹子水平高,咱村的古训是有道理的,说不定哪个英俊书生救了妹子你,你为了报恩就得以身相许呀,哈哈!”

张尘香大窘,骑马飞奔而去,大叫道:“仨哥哥捉弄人,不理你了,我回村先报讯去呀!”

粮队开进山坳,张仨经过石崖下,细细观瞧石崖上磨盘大的“人坏村”三字,这才发现,“人”子拦腰要有浅浅的一横,原来是个“大”字,“坏”字起笔也有浅浅的一横,原来是个“环”字。

“怪不得,怪不得!”张仨心中暗道。

张尔瞧见张仨的眼神,插话道:“少爷,官府笔吏坏得很,十里八乡都知道咱们村叫‘大环村’,可他们偏偏把咱们记成不是‘人坏村’,久而久之,人人都这么叫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张仨笑道:“村子人坏,升官发财!”

“对对”,花丹宫嬉笑起来,叫道:“张大人,您这可不就又升官有发财吗?”众妇孺嘻嘻哈哈笑起来。

片刻工夫,远处的山村沸腾起来,一大群汉子飞跑而来,领头的中年汉子脸上斜斜一道伤疤,边跑边高声大叫:“二爷家的后人在哪儿?二爷家的后人在哪儿!……”

“爹,少爷在这儿呢”,张尔在粮车上站叫道,又回身对张仨道:“少爷,来人是我爹,他总和我说,打小和您父亲还一起光屁股打过猎呢!”

疤脸汉子迈开大步,几步就跑到粮车前,一个熊抱抱住张仨,状若疯虎般仰天大笑起来:“二爷,二爷,原来你有后呀,这可高兴死我老冲了……”

张仨被抱得极紧,只觉得浑身肋骨都快被勒断了,闷声叫道:“这位大叔,再不放手我爹可真的绝后了呀!”

疤脸大汉哈哈大笑,满脸横肉乱颤,松开张仨笑道:“我叫张宥屁,你喊我屁叔就是,他奶奶的,二爷何等雄壮的身板,怎么你小子身子骨这么瘦小?呵呵,老虎生了个龟儿子呀!”

张仨一愣,“龟儿子”可不好听。

“哈哈,我老糊涂了!”,张宥屁响亮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笑道:“莫怪屁叔口无遮拦,你爹小时候整天龟儿子、龟儿子叫我,我也没恼不是?”

张仨哈哈大笑,心道这人倒也心直口快。

“屁叔,快来帮帮忙!”路旁,有妇孺呼喊张宥屁,原来一辆粮车车轮被卡在石缝里,三四个汉子也抬不起来。

“来了!”张宥屁打不走到粮车旁,挽了挽袖口,双手抠住车底两膀一较劲,胳膊上肌肉高高隆起,沉重的粮车在一阵“吱呀呀”声中被硬生生抬出了石缝。

张仨赞到:“屁叔,好力气!”

张宥屁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道:“这算啥,要说力气,咱村我只能排第二,第一是你爹,小时候和你爹上山打猎,你爹那力气能生撕虎豹,简直不是人!”

话刚出口,他反手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道;“我可不是说你爹不是人呀,我意思就是说他劲儿最大!”

张仨心中一笑,暗道张定边原来是天生神力,几人说说笑笑,随着粮队向村中而去。

张尘香也骑马奔来,身前还坐着一名梳着朝天辫的小姑娘,约莫着也就四五岁,小姑娘在马上乐不可支,冲着张仨娇叫:“仨哥哥,仨哥哥好!”

张宥屁笑着对着张仨道:“这是族长的二女儿阿尕,这姐妹俩可是村里的一对明珠。”

张尘香骑在马上问道:“屁叔,我爹呢?怎么不见他?”

张宥屁嘿嘿一笑,道:“前几日族长带着我们进山打猎,眼瞅见一只白狐,族长不让放箭,一个人紧紧跟下去了!”

张仨问道:“为何不能放箭?”

张宥屁道:“白狐难得,放箭伤了皮子就卖不上价了,咱们村里盐缸已经见底了,盐价一天一个样,这对白狐皮子估摸着能换五十斤盐回来。”

“哦”,张仨心道,看来盐在沔阳县还是稀罕物,自己手里还攥着七八百斤盐票呢,回头留给村子就好。

当夜,大环村麦场上像过年一样热闹,五口大锅一字排开,添柴的添柴,劈肉的劈肉、烧锅的烧锅……连筋的肉块、成捆的粉条、满盆的菜蔬齐齐入锅。

张尘香把盐缸用水涮了又涮倒入锅中,滚水翻腾中,一股浓浓的香气弥散在大环村的山坳之中,村中男女老少人人满脸笑容,孩子们站在锅沿边,一口一口的咽着口水……

天擦黑的时候,饭菜熟了,张宥屁又令人在麦场中央燃起几根巨木,冲天的火光中,人人端着大碗狼吞虎咽,吃得快的已经见碗底了,吃得慢的腮帮子鼓起老高,巴不得一口咽下碗里的饭菜。

张宥屁捧着一个大碗坐在一个树墩上,边吃边向张仨说道:“少爷,十车精粮省着点吃,配些个野菜啥的,差不多能吃到秋后,那时候小米也就该成熟了,这下村子里不至于再饿死人了。”

张仨问道:“前前后后饿死多少人?”

张宥屁放下饭碗,摇摇头道:“差不多三四十口吧,娃娃们都在,一个也没饿死,饿死的都是年老的长辈,他们身子弱不说,有些长辈干脆就绝食了,大家伙心里明白,他们就是为了给村里省下一口吃的。”说着,一地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滑落。

“不说了,说这些干啥?”张宥屁用袖子一抹眼角,说道:“少爷,你可知道你爹救过我的命呢,小时候和你爹在山上遇到一头大野猪,野猪冲过来,獠牙一挑我就花了脸”,他指指自己的脸,又道:“要不是你爹赤手空拳相救,我就不是花脸了,估计坟前都开满山花了,哈哈!”

张仨一笑,问道:“我爹杀野猪时多大?赤手空拳咋干掉的大野猪?”

张宥屁答道:“你爹那时大概十六七岁吧,他和野猪翻滚抱作一团,没承想几个翻滚下来,大野猪惨嚎着像疯了一样乱蹦乱跳,最后一头撞在山石上,脑浆子都撞出来了。”

张仨奇道:“大野猪为啥发疯?”

“我告诉你实情,你可别乱传呀,说实话,大野猪……”张宥屁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你爹不但拳头硬,嘴巴也硬,他抱着大野猪翻翻滚滚中,硬生生把大野猪那活儿给咬掉了,它不发疯才怪!”

张仨哈哈大笑,手中的饭碗都端不稳当了,笑道:“这才是铜牙铁齿呢!”

一个黑脸小伙子端着满满一碗饭凑过来,赔笑道:“屁叔,啥事这么可笑?给我说说,让我也听听呗!”

“去去去,你个傻儿”,张宥屁一脸嫌弃,喝道:“你跑一趟祠堂,给你姑姑也端一碗饭菜去,村里人人有份,神婆也得吃饭不是?”

黑脸小伙怏怏地走开了,张宥屁扒拉一口饭,向张仨道:“这小子叫张尖,是村里神婆的侄子,平日里就爱仗着他姑姑的脸面人人都让他三分,我却懒得惯着他。”

张仨点点头,他明白越在封闭落后的地方,神婆呀,神棍呀,就越有地位和身份。

突然,篝火旁的村民们都站起身欢呼起来,只见一人扛着猎叉出现在村头的石崖下。

“族长回来了,族长回来了!”众人欢呼起来,张尘香和阿尕跑得最快,大声叫着“阿爹”跑上前去迎接。

来人颧骨高高隆起,长手大脚,一对剑眉做横飞势,阿尕扑到他怀里,他顺势单手把她拎起来架到脖子上满脸喜色。

张尘香跑过来,接过这男子肩头的猎叉,指着张仨笑着将这两天的经过讲给他听,不过他听着听着脸色却阴沉下来,放下阿尕大步流星来到张仨身旁。

张仨知道来人定是张寒山了,赶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叫了声:“二叔!”

张寒山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仨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仨答道:“小侄名叫张仨,一人三横的仨。”

张寒山缓缓褪下外衣,突然从腰间拔出短刀,豹子般揉身而上,刀尖直抵住张仨咽喉,怒道:“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