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7章 进账
张仨哪有耐性在山上躲三天,别得不说,入夜山间飞舞的蚊虫就让他受不了,这不才躲了小半个时辰,胳膊上就被咬了六七个红疙瘩。
蚊虫“嘤嘤”地在他耳边萦绕,如同肖黎儿在哭诉着:“快下山啊!快下山啊,我嫁不出去了!”
张仨头都大了,使劲拍死一只叮在脸上的蚊子,如同拍死了肖黎儿一般。蚊子是死了,他的脸也被扇得生疼。他骂一句又琢磨了一会,干脆又转回山道大路,心道若是能碰到晚下山的香客,自己花重金买下谁的衣衫混下山也是一个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果真让他等到一队提着灯笼下山的军士,张仨凑上去正要搭话,却喜出望外,走在头前的竟是熊百瞳。
熊百瞳看清来人是张仨,一把抱住张仨问道:“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张仨将今日之事说出来,熊百瞳哈哈一笑,一扬手让手下军士先行一步去驱散山下农妇,又搂着张仨脖子,笑道:“兄弟,你可知道肖家粮庄的确当得起家大业大四个字,但你可他家妹子为何无人敢娶?”
“是因为脚大吗?”张仨问道。
“脚大个算个屁事”,童百瞳嘿嘿一笑道:“武昌府谁不知道肖泥儿三十出头,就死了三任妻子,听说那可是天煞星转世,三个女人一个得急症死了,一个乘船过江淹死了,最后一个更是稀奇,居然雷雨天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没一个撑得过一年,你说这家人邪不邪门?”
“还有啊,这家的肖黎儿更是邪门”,熊百瞳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她眉间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听说那是白虎克夫痣,谁娶谁死,你说还能嫁出去?听哥哥的,自家性命比啥都重要。”
“咝”,张仨倒吸一口凉气,他倒是不信这些个神神鬼鬼的东西,不过这家女人在这个年代怕是难嫁了。
“兄弟,还有一件事”,童百熊道:“听说皇上封你了个官,也在王爷手下办事,哥哥先给你道喜了呀!”
张仨摇头道:“无品无级,小小的‘武昌府观风使’算什么官?”
熊百瞳睁大了眼睛,说道:“兄弟你可不能这么看,观风观什么是‘风’?民风、官风、商风、农风、行风哪一样不是‘风’,兄弟你是皇上金口玉言亲封的官,只需向皇上‘吹吹风’,还不是呼风唤雨,谁敢捋你的虎须?”
张仨嘻嘻一笑,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熊百瞳又道:“再说了,无品无级更是好事,说明你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嘛,任他多大的官,你也有资格观他的风不是?所以啊,谁见了你,也该客客气气叫一声‘张大人’。”
张仨笑了,心里也通透许多,问道:“这么晚了,哥哥你怎么才从山上下来?”
熊百瞳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说道:“哈哈,还不是托你兄弟的福气,哥哥在这儿发财呢!”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油布包递给张仨道:“本来要过几日给你送去的,今日碰上,正好直接交给兄弟。”
“这是……?”张仨很诧异。
熊百瞳直接将油布包塞到张仨怀里,低声道:“两万两银票,兄弟别嫌少,我虽赚了四万多两银子,但底下出出力的人多,林林总总也分下去不少,剩下的银子咱兄弟俩二一添作五,莫要推脱,不然可就是打哥哥脸了。”
张仨只得先收下银子,两人一路沿着山道下山而去,言谈中,张仨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时日熊百瞳玩了一把狠的,他自己隐于幕后,按照张仨教给他的思路,专门安排手下贩卖龙舟赛“内报”。
张仨的法子很有用,连续三次收到“内报”的赌徒们果然深信不疑,个个愿意出高价购买“内报”,熊百瞳顺水推舟,短短几天就赚得盆满钵满。也有赌徒醒悟后前来讨要个说法,但府卫军是什么人,只需把来人如狼似虎一顿暴打就再也没人敢吱声了。
府卫军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个干指头沾盐——无本万利。
熊百瞳边走边说:“这法子来钱就是快,只是有些可惜不是长久买卖,龙舟赛一年就端午节前后这一次,有钱的赌徒也就这么多,现在个个精得跟猴子似的,可不好再忽悠了。”
张仨哈哈大笑,说道:“哥哥不用着急,回头再给你找个赚钱的道儿就是。”
童百瞳大喜,道:“是哥哥我着相了,六七天里赚下两万两银子,的确该知足了,后面若有好事,记得多提点提点哥哥呀!”他可不认为张仨是在说大话,在他心里张仨就是活财神一般。
两人行至山脚,先行一步的军士早已将看守山道的农家汉子驱离。几人登上马车,趁着夜色一同说说笑笑赶回楚王府。
马车进入武昌城,径直驶入楚王府,熊百瞳干脆将张仨一路送回小院才离去。临行前还特别交代张仨,切莫对王爷说起两人是在珞珈山上相遇的,自己这几天可都是偷偷溜出王府去江边挣钱的,张仨满口答应下来。
回到小院,张仨自己打水洗漱,今儿在山上耽误得久了,浑身沾了不少泥土草屑,在明晃晃的烛光下格外显眼。他也顾不得身上污渍,挑亮了灯花,将怀里的银票一股脑儿掏出来,在桌上铺了厚厚一叠。
张仨认为世上最快乐之事莫过于点钱,他哼着小调,蘸着唾沫把银票一张张点过去,喃喃自语道:“嗯,这是抄赌坊得来的,嘿嘿,这是和王爷下象棋迎来的,哈,还有老熊今日给的分红……”
张仨把银票按大小面额分好,一一规整起来,仔仔细细数了两遍,自顾自笑道:“哈,这么多银子,谁能知道,我才刚当上个无品无级的官,就有这等身家?”
“咚咚咚”,院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在院外高声叫道:“兄弟回来了吗?王爷传你前去呢。”
听声音正是大管家刘全,张仨赶紧将银票塞进油布包又揣入怀中,转身答应了几声,紧走几步打开了院门。
院门打开了,刘全见张仨衣衫污渍草叶点点,问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张仨却很平静地说道:“哎,一言难尽,不过王爷让咱们赴汤咱们就赴汤,让咱们蹈火咱们就蹈火,对不对。”
“对对”,刘全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明镜似的,他当然知道,只有与王爷极为亲近的人才有“赴汤蹈火”的资格,无形之中他对张仨又高看一眼。
张仨将刘全让进屋中,准备给刘全倒一杯茶水,谁知茶壶却是空的,刘全笑道:“兄弟,如今皇上御口为你封了官,你好歹身边也得有个使唤丫头端茶倒水不是?你甭管了,明儿我给你调一个来。”
张仨赶紧称谢,刘全又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桌案上,说道:“兄弟,今儿的事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还没替你完全办妥当,卢魁那小子实在是个穷鬼,我只讨回两万两银子的赔偿款,剩下那一万九千两银子,他已经打下欠条,赌咒发誓保证五日内凑出来。”
张仨心头大喜,心道这才一天工夫,卢魁就破财了两万两银子,嘿嘿,估摸着也差不多被榨干了。
刘全把手串交还张仨,笑道:“兄弟你不知道呀,我一亮出绿松石手串,那小子就吓得浑身筛糠了,估摸着这小子也晓得福清公主的身份了,跪在地上哭天抹泪直说愿打愿罚。”
张仨一挑大拇指道:“还是哥哥够意思,今儿太阳多大啊,您还亲自跑了一趟。”
刘全摇摇头说道:“跑一趟也没把事情办圆乎呀,这小子把箱子底都翻遍了,又把房契什么的一股脑儿都送去当铺,居然只得了两万两银子,这不是欺负人嘛!我一怒,就让人把他家里锅碗瓢勺砸了个精光,不过后来这小子七十岁老娘哭晕过去了,哥哥心肠一软就先收了这两万两银子,允许他宽限五日,五日后若是他拿不出剩下的一万九千两银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哥哥仁义,哥哥仁义”,张仨一边夸赞刘全,一边将信封放在一旁桌上,心里乐开了花,这才短短几个时辰,自己轻轻松松进账四万两银子,美得冒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