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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那个连海刚峰都叹服的男人
“汝贤兄,留步!”沈梦阳追上海瑞开口道。
听到沈梦阳的呼喊,海瑞停住脚步,转头看过来。
看着沈梦阳,海瑞一时有些神情复杂:“宾之,你是不是认为在下太过小肚鸡肠?”
“汝贤兄何出此言?”沈梦阳惊讶道。
“那店掌柜本来不需要死,就因为在下的较真,却死在了水火棍之下。”海瑞露出一丝痛惜道。
“汝贤兄此言差已,此为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沈梦阳看着海瑞诚恳道。
“还请宾之不吝赐教。”海瑞诚恳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照顾酒楼,边吃边聊。”沈梦阳提议道。
海瑞抬头看天,此时已经接近中午,确实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道:“也好,宾之,请!”
“汝贤兄,请!”
一行人来到一处临街酒楼,落座后海瑞便迫不及待地,请教道:“宾之,还请赐教!”
此时的海瑞心里还是很自责的,那个如意客栈的掌柜确实罪不至死,他原本是想对此人略施薄惩,却不曾想刘知府竟然将此人活活打死。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首先客栈掌柜随意涨价,确实有讹诈之嫌疑,对此种奸诈小人略施薄惩,在下也觉得是应该之举。”
“特别是今早他竟然敢指使伙计,拿酒坛碰瓷与你,此等狡诈之人,不加以严惩,将来还不知道多少无辜之人吃他的亏。”沈梦阳开口道。
对于这样的无良商人,沈梦阳也觉得应该进行严惩。
来自后世的沈梦阳对于那些无良商人尤其痛恨,可惜啊,后世往往对于奸商的惩罚太轻,根本不足以震慑那些无良商人。
若是像大明这样,对于无良商人,重则杀之以儆效尤,看谁敢再进行欺诈,想不这样会减少许多无良商人之举吧。
“宾之,也认为需要对这些商人进行惩处?”海瑞惊喜道。
“那是自然,在下生平最恨奸商,要不然早上也不会站在汝贤你这一边。”沈梦阳看着海瑞悠悠道。
海瑞自然知道沈梦阳说的是,今早一定要拉着众人去见官之事。
“还没感谢宾之今早的定力相助。”海瑞感激道。
一旁的海安看得一头雾水,今天早上明明那个沈梦阳沈宾之都是站在客栈那一方说话,老爷咋还感谢此人?
“汝贤兄,你若是这般客气,那是见外了,你们一见如故,在下是真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朋友自然当鼎力相助。”沈梦阳开口道。
看着始终对自己热切如故的沈梦阳,海瑞是真的大惑不解,他一个从海南来的穷举人,一路上,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文人诗会之类。
但是那些举人多大对他敬而远之,要么嫌弃他太过穷酸,要么就是嫌弃他的脾气太过执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热切青睐的,即便是自己一开始对此人的态度不太好,此人依旧不介怀,始终如一对待自己。
说不感动的话,海瑞都觉得那是骗自己的鬼话。
“宾之,在下何德何能等得你如此青睐。”海瑞一时神情莫名地感叹道。
受了太多冷眼的海瑞,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视,是真的感动。
“汝贤兄,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犹如那被尘土淹没的珠宝,一旦浮尘摖去,早晚有你大放异彩的那一天。”沈梦阳赞叹道。
历史上的海瑞确实如此,即便以一介举人的身份开始当官,第一任还是一个县教育局长,但是一步一个脚印,他还是爬到了右佥都御史的高位。
死后更是被赠予太子太保的重臣称号,一介举人能爬到这个位置,在大明是相当不容易的。
“宾之,你谬赞了。”海瑞黑脸泛起了红润,这还是第一次夸他的才华。
虽然他也自认为自己是有才之人,但是还真没有人这般夸赞过他。
“宾之,虽然我的本意也是想让如意客栈掌柜得到一些惩罚,但真没想过治他于死地。”说到这,海瑞就感到格外愧疚。
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这条人命因为他而死,怎么不让他有心结。
“汝贤兄,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事关客栈掌柜之死,到底谁该负责的问题。”沈梦阳开口道。
旁边看着沈梦阳和海瑞侃侃而谈,戚继光说不出的羡慕,沈宾之确实有过人之处,之前这个海瑞的举人明显对他有些瞧不起。
这会儿竟然引为知己,从瞧不起到引为知己,沈宾之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如此能力,他戚继光还真不具备,看来是要和沈宾之好好学习为人处世之道。
否则将来在官场会寸步难行。
接着戚继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沈梦阳的情形,不由得有些恍惚,怎么如此相似。
那时他看沈梦阳似乎也有那么一丝鄙夷,因为沈梦阳此人投降得太快,戚继光他认为此人不是男人,骨头太软。
沈梦阳好像也是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让他对其彻底改观。
如此的亲和力,这让戚继光想起了历史上的汉高祖刘邦,据史书记载,汉高祖刘邦也是如此具有亲和力。
汉高祖刘邦,想到此,戚继光顿时悚然而惊,那可是一代开国君王,沈宾之怎么能与之相比。
戚继光连忙将自己的胡思乱想压了下去,安静听沈梦阳对海瑞进行分析。
“汝贤兄,命令给掌柜的打三十大板的,乃是通州知府,与你何干,你只是去告状,至于告状之后,如何判罚,那是知府的职责,至于知府如何判罚,那不是你能决定。”
“判罚过重,那也知府大人的权利,过轻亦如是。”
“而你能决定的就是碰到不平事,该不该去抱不平,汝贤兄,遇到不平事,我辈读书人该不该去抱不平?”沈梦阳看着海瑞的眼睛,问道。
“此乃吾辈读圣贤书之责,义不容辞。”海瑞干脆利索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掌柜的死活那就不是我们所能掌握,也不是我们能去决定的,我们所能决定的,就是遇到不平事,拔剑而起。”沈梦阳豪气道。
“如此才不负男儿来到这世上走一遭。”
“好,男儿当是如此!”戚继光听到沈梦阳说到此,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看着豪迈激昂的沈梦阳,海瑞也不由得一时为之折服。
是啊,男儿当是如此,遇见不平事,就该拔剑而起。
“所以,汝贤,掌柜之死,那是刘知府的责任,刘知府草菅人命,肆意妄为,那是他的错,你岂能因为他的错而愧疚有心呢?”沈梦阳看着海瑞,反问道。
“多谢宾之开解,否则,在下差点堕入心魔。”海瑞心悦诚服地感激道。
海瑞可是王阳明的信徒,讲究的就是“唯心”,讲的就是“念头通达”,这一次海瑞若是不能从这一件事走出来,今后他就会常常陷入内疚之中。
做事从此也无法坦坦荡荡,说不定今后的海瑞就不再是铮铮铁骨海刚峰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海瑞看着沈梦阳,不由得感叹。
“汝贤兄,太客气,其实这种道理汝贤兄早晚都会想通的,只是因为掌柜死得太过突然,而刘知府一时将责任推到你的身上。”
“这让顿时犹如背上了一座山一般,显得沉重而已,过了今天,汝贤兄自然也能想通此间关节,根本无须我在此画蛇添足。”沈梦阳谦虚道。
“宾之一语中的,在下确实很自责,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因此而死,实在是不应该。”海瑞感叹道。
“汝贤兄,你要是早点结交宾之,定然会发现他时时都有妙语,以宾之之才,不去考文举,实在是屈才了。”戚继光插话道。
“哦,此话怎解,我记得客栈掌柜称呼宾之为解元,难道宾之是此次武举的解元?”海瑞好奇道。
“哎,不值一提,跟你们文举比起来,区区武举解元不值一提,再说了,我此次获得武解元,也只是巧合,戚元敬之才,远远在我之上。”沈梦阳推拒道。
这个真不是他谦虚,他是真的认为这次武举考上解元,纯属运气使然,考试押中题而已。
单论武略才华,十个沈梦阳绑一起也抵不了一个戚继光啊。
“宾之,你这过分的谦虚,可是自傲的体现哦,这话可是你说的,我真的认为你若是去考文举都能考得。”戚继光认真道。
“汝贤兄,你认为,若是以宾之之才,若是苦学十载,有无考中之可能?”戚继光转头对海瑞问道。
听了戚继光的话,海瑞不由得再度打量沈梦阳,他一直认为沈梦阳身上文人气息多过于武人。
毕竟能始终温润如一地对他这个执拗之人,就是文人当中也少见,如此心性,确实适合读书。
于是海瑞点了点头,道:“以宾之心性,确实适合读书。”
“哈哈,你们就不要奉承我了,自己人知自己事,而且如今大明外患不断,我觉得正是吾辈武人奋起之时。”沈梦阳心情澎湃道。
“好,宾之,你这话正合我意,今后你我联手,定能还大明疆域一个太平。”戚继光也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