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死了主帅
大魏兴平四年，九月二十八日，大同镇，塞外东镇台大营。
卯时三刻，秦瑁的脑子里像是定了闹钟一样，翻身而起，早有小兵准备好了洗漱之物。
他匆匆洗了把脸，脸色沉重，大步迈出营帐，对着乌黑的天空吹起了青牛号角。
尽管是大战过后，他仍像往常一样召集麾下兵丁出早操。
连日来，风雨无阻！
秦瑁来到红楼世界已经半个月了，他也搞不明白，怎么在江城参加军运会，莫名其妙地就穿越了。
好在两世为人，他的职业皆是军官，秦瑁倒也没觉得不适应。
唯有不同的，就是原主秦瑁的军职，却是一年前，贾敬托王子腾给他谋的一个亲兵营百户，用不着上战场杀敌，只需保护主帅就行了。
而今，要命的是，二十天前，在东镇台长城，大魏和鞑靼持续了四个月的血战，终是以大魏险胜收场。
但，作为大军主帅的北静郡王水湛，却是在大战收尾的关键时刻，因情绪太激动了，失足从马上摔了下来，背疽发作，一病，死了。
时间过去十二天了，军报八百里加急递给了朝廷。
军营里，别人都是大战得胜后的喜气洋洋，亲兵营上下却是整日愁眉苦脸。
这其中就包括秦瑁，也不知道他冲阵杀敌的时候，斩杀了鞑靼小王子，为大军立下首功，能不能免去一死。
唉，秦瑁也是倒霉，才穿越过来就遇到这种操蛋的屁事。
说不定那天脑袋就得搬家了！
秦瑁口吐了一口浊气，手搭凉棚，望了望远处天边五彩斑斓的云彩，将一轮红日捧在手心里，缓缓升起。
他知道，今日的训练快要结束了。
大营里，别的百户所皆是半月才出操一次，可秦瑁却不管这些，每天雷打不动出操半个时辰，
从来没有断过一日，倒不是因为他勤勉，实在是原主就是这性子，秦瑁怕露馅不得不继续照做。
《大魏军例》吸取了前明的教训，严禁将领拿朝廷的银子养私兵。
但凡事总有变通，一镇节度使是可以有亲兵营的。
能当上节帅的亲兵，日常伙食比之军中一般将领要好太多。
若不日日锻炼，怕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像世家大族蓄养的豪奴一般，个个体胖腰圆，中看不重用。
当然了，秦瑁手下的兵有时候也很不理解他为何这么做。
可原主秦瑁替贾敬出家，自小就在玄真观里修道，整整十三年，于人情世，他是故一概不懂。
纯老实人一个，一向只做不说，达不到他要求的，就会直接剔除，丁是丁卯是卯，一点情面也不讲。
为此，原主秦瑁得罪了许多背景深厚的人，却也得到了更多底层小兵的拥护。
就比如现在，秦瑁的话对他麾下的士兵而言，比之圣旨还要灵，无一人敢置疑他的军令，真真正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故而，秦瑁这个百户所经常被水湛拿来激励其他人。
见时辰差不多了，秦瑁挥手招来副百户裘世安，将士兵带去后营用餐。
裘世安生的满脸络腮胡子，块头高大，脸庞黝黑，声音洪亮，不过才二十上下的年纪。
也不知他将来犯了什么大事，在曹雪芹《红楼梦》原著中，竟是进宫做了个小太监，还专喜欢去宁荣二府勒索钱财。
可现在，他却是秦瑁除了焦大之外，最忠实的狗腿子。
这猿粪，当真是妙不可言！
趁着身子还热乎，秦瑁去自个的营帐冲了个冷水澡，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正六品武官官袍，去了营中将领用餐的饭堂，
他打算吃过朝食后，就去城里看看，这么多天过去了，是杀是剐，好歹给个准信啊！
这么吊着，秦瑁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伤脑筋！
这个饭堂的伙食是整个大营最好的，秦瑁能来这里用膳，完全是沾了水湛的光。
秦瑁一个人打了六荤三素九个菜，鸡鸭羊肉样样皆有，一双筷子又插了十个肉包子，大嘴里正嚼着一个，吃得满嘴是油，
寻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自顾自大快朵颐起来，好不快活自在，只是缺了一壶浊酒，要不然更完美了。
秦瑁才扒拉了几口，一个五十一二年纪，中等身材的游击将军，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道：
“秦兄弟，恭喜了！一早儿就听说，你被王帅提升为亲兵营统领，呵呵……老哥这厢给你道喜了！”
说着，那略显富态的游击将军放下餐盘，在秦瑁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秦瑁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曾见过。
嗯，
有过一面之缘。
他唤作孙怀恩，年轻的时候犯了不能了的事，便拜在了宁国府老太爷——一等神威将军、京营节度使贾代化的门下。
现在是大同镇一个不怎么出彩的游击将军，一大把年纪了，身子也不爽利，却还是不退下来让位给儿子（大魏军制，军户世袭，父退子继），
把持着军职权利不放，倒是和大明宫那位禅让的太上皇有点像。
一样的贪权！
四个月前，王子腾作为京营副帅，领大军驰援东镇台的时候，把秦瑁介绍给了宁荣二府的门生，是以，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秦瑁残缺不全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心中想了半天，才隐约记起这号人物。
秦瑁面上很是平静，心中却是暗恼，中山狼的父亲，能是什么好鸟？
“孙老哥，这话怎么说的？小弟听不明白。”秦瑁摇摇头，一边扒拉饭菜，心不在焉地问道。
秦瑁这样不咸不淡，孙怀恩也不气恼，仍是笑呵呵的，跟个慈祥的小老头一样。
他们俩初次见面的时候，孙怀恩就知秦瑁性子冷淡，不大爱说话，而且饭量奇大无比。
一身腱子肉，力气更是大得出奇，二三十万人的大军中，竟无一人是秦瑁的对手，也不知他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呵呵······昨日，你去草原刺探军情去了，回来的晚，自然不晓得此事。”
什么刺探军情？
秦瑁只是熟悉路径，情况不对，立即跑路，就是投奔鞑靼也比在大魏被砍脑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