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们不是人
牛弹琴饭店在老城区，位于花城中心，出于文物保护的需要，整个老城区都不许改建，建筑物都还保留着以前的模样，跟四周炫酷的各种大厦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被时光遗忘一般。老城区还保留着一个地铁站，站名叫怀古站，满满的沧桑感。马功成本想搭乘飞行器前往，考虑到老城区不允许飞行器进入，便决定搭乘地铁前往。
第二天早上九点，马功成坐地铁赶往老城区。地铁上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游客，都是三五成群，一个个顾着拍照，说起话来嗓门非常的大，有敲锣打鼓的既视感。
马功成没有觉得受到打扰，相反的，觉得很温暖。走在他们周围，有种穿行在家乡小巷的温馨感，那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正是记忆的栖息之所。他一直在地铁里走着，从这个车厢到那个车厢，一刻也没有停。
牛弹琴饭店离地铁站只有一公里，处于一条老街的中间。马功成边走着，边望着古建筑上锈迹斑斑的窗，一些被遗忘的事情好像也苏醒了。他很快就找到了牛谈琴饭店，快步走了进去，拣了个偏僻的座位坐下。
锈迹斑斑的机器人走了过来，用那种怪异的声音问道：“这位英俊的先生，请问点什么餐？”
马功成说等一下，机器人一走，他就陷入回忆不能自拔。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来过这里，那时候店里的机器人还是崭新的，它们走路的时候，身上的零件一点异响都没有，这么多年了，还是那几个机器人，只是全都锈迹斑斑了。
“马大导演来了啊。”秦月明忽然出现了，离着七八米就喊道。他身穿着丝绸做的红色卫衣，搭一条暗红色丝绸裤，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少了十岁不止。
马功成憋着气，也不打招呼，直截了当地说道：“秦总，您好像不太厚道啊。”
秦月明走到桌子前，拉出椅子坐下，脸上洋溢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说我？”
马功成决定硬气起来，直接逼问道：“秦总，为什么隐瞒？”
“没有，我以为你看出来了。他们明显就不是人。”秦月明云淡风轻，拿起菜牌说道。
“我很惊讶，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么逼真的机器人。我的天，摸他们的手，能感受到跳动的脉搏。”马功成心有余悸地说道，“您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也没啥，月明跟墨染机器人集团开发出动作机器演员，就是这么回事。”秦月明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网上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马功成大惑不解。
“商业秘密啊。”秦月明压低声说道，“我们打算借着新片上映的时机，正式动作机器演员。到时候必定是一个轰动的新闻。”
“这些机器人手上没有身份铁牌，符合用工标准吗？”马功成觉得他有意隐瞒，便追问道。
“机器演员是新型机器人，适用新类别规定，贴上铁牌的话也不合适，所以没有那个。而且，公司法务部门早就走好流程了，完全符合《机器人用工法》，也符合机器人制造的各项规定。你为什么这么惊慌？”秦月明邹着眉头，似乎是为了自圆其说，解释道，“我们有了护理机器人，有服务机器人，有导游机器人，机器人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那为什么不能有机器人演员？”
“电影可是艺术，演员是艺人，艺术真的可以让机器人来做吗？”马功成抬起头，盯着他说道。
“你觉得他们的身手怎么样？”秦月明没有正面回答，问道。
“身手超乎想象。”马功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他们不是人！”
“我们这个武侠片你是觉得用你的演员好，还是用机器人好。”秦月明双手抱胸，盯着他说道。
马功成被盯得相当的不舒服，思索了好一会，才承认用机器人更好。
“动作片巨星时代早就结束了，要是靠特效来拍，不仅成本吓人，效果也很差。这可是动作片。动作片没有动作，你说能行吗？”秦月明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观众觉得不行，所以我们开发了动作机器演员，解决了问题。你觉得呢？”
外面阳光灿烂，秦月明的影子落在马功成身上，让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他印象中的秦月明毒舌中带着吊儿郎当，可是今天却让人心里发毛。他好像也提不出反驳意见，心中无数，只得说道：“动作方面它们确实超过了人类。可是模范不了人的表情，更表达不了人类的情感。是吧？”
秦月明诡笑了起来，安慰道：“是的，文艺片得靠你的演员，毕竟机器人说台词很假。”
马功成半信半疑，不过总算听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也不想再深究，不过他很快想到了秦双月，问道：“那个秦双月也是机器人吗？”
“你看不出吗？哈哈哈。”秦月明没有正面回答，说道，“不谈了。吃饭吧。这家牛肉不错，我第一次来大概是十二年前吧。当时，饭店引进了些送餐机器人。我奶奶对那些机器人就很反感，就把我拉出了饭店。她这一生都不喜欢机器人，后来她老了啊，腿脚不行了，我给她买了护理机器人，给她洗衣做饭，她终于有时间去画画了。她一生忙忙碌碌，每天拖地、做饭、洗衣，没有个人时间。反倒是有了护理机器人后，才有时间画各种画，我打算给她办个个人画展。”
马功成有点意外，因为以前从没有听过他谈论家人。他颇有点动容：“我妈妈也是，她本来一直被各种琐事包围，后来我买了几个机器人给她，她突然有了一个好帮手，然后就有时间学做菜了。不过，我反对继续升级机器人演员，希望您止步于动作类，不要再挑战艺术了。”
“呵呵，未来的事，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们吃牛肉吧，这店的招牌菜是对牛弹琴，你一定喜欢。”秦月明抬了抬说，大声喊道：“机器人先生，点菜。”
机器人迈着颠颠撞撞的步伐，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就发出咔咔的异响，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似的。它走过来，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童话色彩：“这位英俊的先生，请问点那道菜？”
“对牛弹琴是必点的，牛肉的话用吊龙，五分熟，因为这个导演吃不了太生的，加两个烤猪脑，再来一只龙虾吧，放的面记得要煮到最Q弹……”秦月明说起菜滔滔不绝，嘴里不断蹦出一些厨师术语。
马功成忍不住问道：“有人说你以前是厨师？”
“谁说的？”秦月明盯着菜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态度也很温和，跟以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马功成突然愣住了。他在想，秦月明一向是很拽的样子，为什么态度变得和蔼了，从刚才到现在脸上都是挂着笑。他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一幕幕在闪回，也许他有什么把柄被自己无意中掌握了，到底是什么呢？
真得好好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