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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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开幕曲

诺拉巨大森林边缘,蜿蜒绵长的库洛里斯河形成的冲积平原上。

比人的躯干还粗的恐怖藤蔓从地中飞速生长,宛如巨大蟒蛇般盘缠在大地之上,翻滚、碾压、鞭挞。

“符利尼康加!你先走!”

全副武装的佣兵被藤蔓暴躁地抛向空中。面色苍白的森人少女宛若女王般被大片大片的藤蔓拱卫在中央。

一个少年踉踉跄跄的站在她身旁,他的一只手提着剑,另一边的……他另一边的肩膀上已经没有了手臂,只有渗得殷红的袖管。

“走啊!这是之前我欠你的!”维持着施术的森人嘶哑着吼出声。

“茵.希尔文……。”少年声音格外的低沉与压抑,但没有过多犹豫,转过身在后方藤蔓刻意为之打开的通道中飞速奔跑。

少年明白,再不走两个人就都走不掉了。再强大的血脉术式也不可能直接消灭配备着至少三名施术者的大型雇佣兵团。尤其在一个人的术式力远不足以支撑这种规模的术式的情况下,能拦住多久都是个问题。

他在藤蔓构成的阴影中竭力地奔跑,可与此同时断掉的手臂带来的麻痹感和血液的涌动声使少年的意识开始模糊——自从太阳当空之时他已身负重伤,直至此刻,黄昏将至。

他已经强撑了许久。他的脚步开始蹒跚,即便藤蔓撞击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传到耳边也成了蚊虫般的嗡鸣。平衡感尽失的少年最终还是倒在了藤蔓围成的通道指向光明的出口处。

森人少女强撑着用术式驱使自然的力量,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而这样强大的术式也的确能使这些身经百战的佣兵都束手无策。但没过多时,暴躁的藤蔓开始变得颓然、枯萎,她的术式力很快消耗殆尽,她的瞳孔失神,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术士!她不行了!解决掉她!”当藤蔓的拱卫出现了缺口,被藤蔓打散的雇佣兵团立马重整旗鼓。

穿着长袍狼狈的施术者在体内导通术式结构,巨大的火团在身前凭空出现,伴随着一道完美的弧线,恐怖的爆炸覆盖了这整片大地。

枯萎的藤蔓被燃成灰烬,爆炸的烟尘与飞灰轰然扬至半空,能见度骤然降低。

整片平原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该死,那个小鬼呢!?悬赏金可全都是那个小鬼的,要是被那个小鬼跑了,这一趟就白跑了!他受了伤肯定走不远。马奎尔,你带几个状态好的先追上去,其余的人就地短暂休整。”佣兵团的团长柱着剑,闭上眼,胸口轻微地起伏,显然也被这样的血脉术式惊得不轻。

没有人想过一个术式枯竭、濒临昏厥的少女会在那样的火焰术式下活下来,而那个少年现在一定连逃命都来不及。早已放松警惕的雇佣兵们席地而坐,其中一位术士已经开始构建起了净化空气的风的术式。

直到构建成功的术式将烟尘几乎吹散。

“雷蒙,你的火焰术式什么时候那么强了?那个森人不会连灰都不剩了吧?”盘坐在地上的佣兵调笑道。

气力枯竭的施术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黄昏的光晕覆盖着大地,昏暗、压抑,仿若名为天空的巨兽缓缓合上他的眼眸。

而此时,一道巨大的阴影却在逐渐消散的烟尘中若隐若现。

休憩中的佣兵团团长猛地睁眼,如临大敌:“全员戒备!”

(●—●)

“在诸天之辉的照耀下!在极寒之主!北境英皇的祝福之下!克隆狄尔.迈伦考特.维达内斯!我幸代表帝国议会和历位先皇,赐与你尊姓‘卡文代西斯’!封你为卡文代西斯五十一氏,守护北境皇冠——直至永恒!”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中捧着一顶镶嵌冰蓝宝石的皇冠。

“为新皇加冕!”

克隆狄尔单膝跪地,老者缓缓将皇冠戴在他的头顶。

而后老者躬身后退,双手捧起冰蓝的长剑,与所有人一起单膝跪下。静静等待着皇帝的起身。

克隆狄尔两手接过长剑,直直站起,转而面向寒冷的天际和数以万计的民众,随后单手高举起手中卡文代西斯传承千年的权与力:“吾将奉献吾生,在先代英皇的见证下,卡文代西斯荣光万代!”

“迎新皇!”

“迎新皇!!!”栖息在城中的飞禽都因为民众的滔天之声惊飞而起,盘旋在冰冷的天空中。

在震天的呼声中,十二门术械礼炮紧随着连响五十一声,象征着北境十二位封号骑士向世界昭告着北境皇冠新的归属。

礼毕,北境的新皇将高举的长剑缓缓收回剑鞘,递给了身边的礼官。

“平身!”克隆狄尔一声之下,广场上数万民众一齐起身,负责加冕的老者也随之起身。

“请冕下移步骑士殿,封授新任十二骑士!”老者高声说到,随后走在新皇左前方半步,引着新皇的道路。

北境的新皇踏着已经堆积多时的雪被,沿着卡文代西斯首都的中心大道,周围簇拥着浪潮般迎接新皇的民众。代表皇帝的冰蓝长袍缓缓在雪地上滑过。

“议长啊——”克隆狄尔突然长叹一声。在民众的欢呼声中,克隆狄尔的声音只能勉强被老者听见。

“冕下。”先行半步的老者并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仍然清晰。

“你看这雪,如果不铲掉它,在帝国这样的气候下,永远也不会化开。”皇帝踏着雪的脚步展现着无与伦比的威严,皇帝的声音重重敲击着老者的耳膜。

“冕下……”

“多么寒冷的天气……短短的仪式,这顶皇冠上,都落着雪了,是吗?”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轻柔,但仍旧有着穿透力。

“……是的,冕下。”

克隆狄尔微微一笑,缓缓摘下皇冠,小心地捧在身前,掸下那一点点雪花:“那就把它拂开。也让人把大道上的雪扫开吧,新的时代——该要有新的气象。”

而后两手托着皇冠,又再次戴上了头顶。

老议长的眼中闪过一点犀利的光芒:“是的,冕下。”

这一天,卡文代西斯的雪格外的凝重,妄想在暗中掌控皇冠的贵族眼中映出无比的贪婪。

唯有新皇的脚步,如履平地。

(●—●)

“赞美您,帝国的白玫瑰——伊迪丝皇后,您的美貌遥胜于天下所能目见的奇景,天上的繁星也远不及您耀眼。”娇巧的贵族微曲两膝提起裙摆致意。

“我恐怕难当盛誉,夜安,克米利亚公爵夫人。”皇后侧头,含着笑容微微颔首。

“夜色是您最美妙的陪衬,介意我与您同道吗,皇后?您可以直接叫我爱丽丝。”

“乐意为之,爱丽丝亲,您也可以叫我伊迪丝。”皇后似是因听得赞美而绽放笑颜。

“您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北境皇冠新的那位归属,传闻他可是一位相当俊朗的英杰。”爱丽丝亲密地挽起伊迪丝的手臂,仿佛一位至交好友。

二者的侍卫骑士识趣地退下,只剩下两位玫瑰花般的女士漫步在皇家庭院中。

见到从者都离开了后,爱丽丝.克米利亚微笑着示意伊迪丝皇后。

皇后悠悠然拈下一片树叶,静音术式在悄然中张开。

“爱丽丝亲,你可比其他那些贵族小姐有趣的多。上次见面我请你代询的一件事,你丈夫的意思是?”

“莱文亲认为,如果帝国刚刚升起的太阳照耀不了克米利亚的领地,也照耀不了帝国的白玫瑰的话——”克米利亚夫人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灿烂的微笑,“无论代价是什么,我们不介意让现在的太阳永远地落下。”

“有些东西是不值些什么代价的,也不该值什么代价。”伊迪丝皇后掩嘴轻笑着,“前些日子,我们可爱的昂文诺托小公爵曾在宴会结束后向我示爱。

即便他实在可爱的可以,但他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想让太阳落下的可不只我们~我亲爱的爱丽丝亲,第一个流血的——又不是什么喜人的荣耀。”

“可伊迪丝亲,那位公爵可不握有兵权。”

“当然,他最多是一枚亮丽的棋子罢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执棋手的,亲。帝国十一座术式高塔之前可都被新皇帝封授给了同一个人,克尔库苏斯,黑公爵。同样有实力的,还有那个南境侯,术械大亨伯尔贝努利。以及你的丈夫,中都的古老贵族,克米利亚,月公爵。”

“但年已古稀的骑士不可能和正值壮年的市井流氓拼命,皇后。”

“不必担心,年老骑士的武器不只有刀戈利器,又何况骑士不会孤身一人。”

克米利亚夫人嘴角扬起:“伊迪丝亲,后天是我的茶话会,我想大家会很欢迎帝国的白玫瑰莅临的,我们也可以更深入地交流。”

“乐意之至。”

(●—●)

“今天的海,太静了。”

“殿下,为您更衣。”女侍托着叠好的正装,静静站在男主人的侧后方。

“黛西。”男主人转过身来,凝视着女侍微微低下的头,又转回身体,抬起双臂,“我有名字。”

“是的,维利艾尔殿下。”唤作黛西的女侍轻轻为维利艾尔褪下睡衣。

“你服侍我多久了。”

“十二年,殿下。”正装被披上了肩膀。

“准确的,十六年。叫我维利艾尔。”他将双臂伸入衣袖。

女侍有些不知所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殿下……”

“至少在我的府中。”维利艾尔自己将扣子扣上,振了振衣领。

“是的,维利…艾尔。”

“如今我身边唯一能称得上家人的只有你,黛西。”

“殿……维利艾尔,您…言重了,不,我是说……”

“我知道你不善言辞,黛西,在我面前不必做什么解释。”维利艾尔摆了摆手,“小国王无力参政,而古老守旧的贵族只能守住他们自己的偏安一隅,我19岁摄政,如今五年过去,我的影响力逐渐增大……”

“即便我的政策确实有利于王国的发展,也确实改善了王国的现状。小国王姑且不论,可那些老古董又怎么愿意听我这么一个19岁少年的话?”

“黛西.卡利科尼。”

“在。”

“众议院那些老古董在面对武力的时候,可远比动嘴皮子的时候更好说服。我需要你的剑,我也需要你作为我的盾,曾经是这样,未来也会是这样。”

“我过去还是太过保守了。一百年未曾寸进的克尔梅隆,如果命中注定这片土地要如此沉沦的话,它不会有第二次出现在世上的机会——所以我将改变这一切。”

“克尔梅隆需要变革,彻底的变革。”

“欧文!”

“少爷,我在。”管家躬身致意。

“帮我准备出行。”

“是。”

“克尔梅隆正走向灭亡,这片土地需要一个人,不,一批人,来阻止它的衰弱。”

“我们将成为先驱,我们将成为推动者,我们将成为掌控者,如果克尔梅隆是海上的风暴,我需要能卷起风暴的暗流。”

“我将兴起新时代的浪潮。”

(●—●)

遥远的西方,赫德默亚当代国王奥尔菲斯.尼罗尼德.赫德默亚病危。

赫德默亚,这片大地上赫赫有名的战争大国,统率着号称世界最强的陆军,它的国王世代传承着嗜战之血,赫德默亚的铁蹄曾踏遍大陆各地。

然而在新兴帝国——拉迪诺顿在百年内依托术式的强大盘踞了庞大的中土之地,这个古老的战争之国在数次折戟后无奈敛去了锋芒。

“梅菲、珀西,赫德默亚……禁不起再一次腥风血雨了。”躺在病榻上的国王气息微弱。

老国王奥尔菲斯的剑上沾满了至亲的鲜血,赫德默亚强悍的血脉使他们从不甘居人下,即便亲族之间自相残杀也是习以为常,所以赫德默亚的历史上甚至不时出现女王统治的时代,而每一代子嗣到称王之日几乎只剩一人。

而奥尔菲斯一代的王权更迭更为残忍,二公主有着半个国家的军事力量的支持,大王子迫于压力亲手弑父,并强行称王,赫德默亚超过一半的兵力都投入了这次争王。拉迪诺顿值此时机蚕食赫德默亚边境,拉迪诺顿的暗芒也最终刺杀了即将笑到最后的二公主,活到最后的小王子奥尔菲斯迫不得已接过王位,赫德默亚在灭亡之际被奥尔菲斯续命三十余年。

奥尔菲斯也因此被称作赫德默亚“最后的断梁”。

积年已久的疾病和暗伤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奥尔菲斯,这位从未休息的国王年将五十便已经奄奄一息。

病床前站立的梅菲托斯柱着剑,坐在国王身旁的珀西瓦尔握着他的一只手。

“父王,赫德默亚绝不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珀西瓦尔声音低沉。

而梅菲托斯则以剑尖振地三次表示同意。

二人一前一后退出房间。

“斗争是赫德默亚的传承,但斗争的前提是赫德默亚仍然存在,我们的弟妹们还小,这是好事。我们先攘外。”

“再安内。”

长子“军国之剑”梅菲托斯.尼罗尼德.赫德默亚。

次子“无羁术式”珀西瓦尔.尼罗尼德.赫德默亚。

——赫德默亚,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