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书房夜问
苏无量问她，“渚州城宵禁，所有人只能在午间两个时辰内外出走动，你胆量倒是不小。”
“我就去街口转了圈，有什么怕的？”染翠走到宁仙儿身旁，“姑娘，我不过嘴馋，想吃街口的糖饼。”
“都少说两句吧。”
卢氏覆灭，作为姻亲的崇王府，自然难逃牵连，希望赵霁的这番自救能够顺利。
果然第二日，苏无量带回来的消息，就是崇王府强推了二子赵霂和卢氏出来，准备以退为进。
涂铭樾依旧以兹事体大，需等圣上旨意为由，命原地圈禁。
宁仙儿是在第三日晚间见到杜显彰的，她十分无奈，赵霁也好，杜显彰也罢，这两个人毫无顾忌地登堂入室，还都不喜欢走正门。
要不是现在渚州城宵禁，她真打算换个宽敞些的宅院，让苏无量他们全都住进来，重新立立规矩。
不过，这样权势显赫的大人物，自然不好当面撕破了脸，宁仙儿不但让出了书房的主位，而且恭敬地上了茶。
杜显彰盯着那些已被改头换面的苔藓小景，看了良久，“世子去邺城了？”
宁仙儿答道：“听苏无量说，去了已有几日了。”
她不想惹麻烦的回应，居然让杜显彰缓和了脸色，“是原先的苔藓死了吗？还是你如今心境不同，这景观也跟着变了？”
宁仙儿自然不会承认，“最近事多，做得有些潦草。”
“倒是不假。肖通判说是他举荐你买城南的地皮，才会无意间逼迫卢氏出逃城外，被涂御史在城外截获，最终大白于天下？”
宁仙儿听他只字不提暗道之事，猜他是在诓她，索性装作不知，“是吗？”
“对旁人我或许就认了，但杜大人不是旁人，他想用借条来抵我的药钱，我不肯，他就挑了地皮让我来选，从城外选到城内。”
“我挑城南时，他死活不肯，但我想成德堂已经容不下，只城南的地皮便宜，房子虽然多有破败但也算现成，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买下了。”
“不过，卢氏事败这功劳我可不敢轻易领，成德堂的人刚刚修缮了上游的沟渠而已，房子还未来得及动手呢。”
“卢氏虽然来扯过几次皮，但都只限于言语，连械斗都没有。”
杜显彰见她滔滔不绝，拦下了她接下去的话，“为何只字不提世子？”
“那是他的事。”
杜显彰轻笑，“这是吃过一回亏，学聪明了？还是你认为已经报了他的恩，算是两清了呢？”
“这是我该得的药钱。”
宁仙儿的解释并未让杜显彰满意，“肖通判可是一口一个宁姨娘，可见当时你与世子都并未否认。”
“对肖通判这等小人，有什么可解释的。”宁仙儿很想问他，深夜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怎么竟扯些有的没的。
“为何还不与他分籍？”杜显彰问完，她终于忍到极限，可一抬头，他那张脸，竟比在‘幽冥界’暗室中审讯她时，严肃百倍。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宁仙儿下意识矮了半截，气势全无。
“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嫁不了人，只要他还是崇王世子，于我始终算是有利。”宁仙儿话说得无耻，却不敢抬头面对，“就算这回去府衙讨银子，如果不是仗了他的势，肖通判哪会那么轻易妥协？”
“没了他，你一样还有助力。”杜显彰自牙缝里吐出这句，“别忘了，你还是圣上亲自敕封的仁善娘子。”
宁仙儿很想说，自己前次被囚车押往京城时，好像没人在意她有个仁善娘子的身份。
她虽然没说出口，又怎么脱得过杜显彰的眼睛，“你以为光凭赵霁妾室的这个身份，能得圣上那样宽待？”
宁仙儿决心在杜显彰面前继续躺平摆烂，“上次追去行营，吓得半死不说，还差点小命不保。这回他都自身难保了，我难道还上赶着去找他不成？”
“那明日，我替你办了。”
杜显彰的话向来作数，不过，宁仙儿下意识觉得不妥，“杜大人，会不会被人误会我落井下石，背信弃义啊？”
“你在公堂上不是已经说了嘛，你与他已无瓜葛。”杜显彰终于想起喝茶，端起来才发现，宁仙儿倒的是冷茶。
终年在‘幽冥界’，早已习惯喝热茶的他实在不惯，径直放下了茶盏。
可在宁仙儿眼里，因为茶盏落地的声音有些重，变成了掷。
立即认为，杜显彰这是对自己有了不满。
鉴于自己和他在前段时间的交情，还有自己许下的承诺，自然不能待他像赵霁那样，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
必定是要顾及他杜大人的颜面，“杜大人，我与世子确实没有瓜葛。”
“我明白，你和所有人虚以委蛇，一为寻找父母踪迹；二为成德堂。”杜显彰说了这许久，终究有些口渴，虽然不惯，还是重新端起了茶盏，勉强润了喉。
“我曾经告诉过你，女孩子家到底还是矜持为好。”
“你既然尊称我为义兄，而我又来了渚州，这两件事，你不说，我也能替你办好。”
宁仙儿刚说了多谢二字，杜显彰又继续说道：“所以，这种不顾形象的话，到我这为止。”
“日后，再有人以宁姨娘称呼你，你该如何？”
宁仙儿从善如流，“自然是要驳斥回去，我是圣上亲封的仁善娘子，成德堂东家，任谁都该称呼我一声宁姑娘。”
“无论宁府以前待你如何，你终究行四，该是宁四姑娘。”杜显彰的承诺已经让宁仙儿欣喜万分，一点小事没有不能依从的，“义兄教训得是，日后我就是宁四姑娘。”
杜显彰咬着后槽牙，看她的眼神却充满无奈，记忆里，她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都是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样子。
不过，想到自己的特殊之处，他又觉得这或许就是自己动心的缘由吧。
“我让你早日与崇王府断了关系，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卢氏一案，崇王府很难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