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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路52号

一、陆草。

天亮的时候,莫如象猫一样蜷在我的怀里。

栗色挑染的头发遮住了她半边的脸,安详的样子象个婴儿,似乎嘴角还挂着微笑。莫如的睫毛很长,轻轻地盖着她明亮如水的眸。

我偷偷地吻了她的眼睛,长长地。

阳光从窗台上的凸窗穿过,洒在我们绿色的床单上,仿佛是春天的预示。徐徐的海风从窗户边的缝隙吹进来,带着浓浓的咸味,是海的味道。

莫如被我的吻吵醒了,嘟喃着在我胸口捶了几下,然后微笑着回应着我,眼睛,鼻子,嘴唇,象春雨般落进干涸的泥土。

“亲爱的,来,再来一次。”莫如灿烂的笑容。

“不行了啦!昨晚做了那么多次,好累的。”我逃避着。

“用力,来,再用力一次,快,快点。”

“好啦!最后一次哦!”我嗔怪着。

“好,好,好。做完我给你煎双黄蛋补补身体,老公。”

“不知道是不是前辈子欠了你的。哼!”

“我也是为你好啊!你看看你的小肚子,每天要是不做五百次仰卧起坐,那过不了多久就抱不动我了哦~~”

二、祁静。

“陈民,我今晚得赶个CASE,然后明早我会赶到东京开会,下周才会回来。周末你自己找朋友玩吧~我不能陪你了。”我坐在出租车里,拿起手机给陈民打电话。

“嗯,要去那么久啊!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东京现在很冷的,我呆会给你送几件衣服过去吧!”陈民急切地回答。

“不——不用了,我到了那边再买吧!反正我很早就想过去那里买衣服了,就这样吧!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你也一样哦!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下周见了。BYE”

挂掉电话,我舒了一口气,拟好的谎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陈民,我的男友,一个如敦厚的吃饭碗筷一样的爱人,体贴温柔。我奇怪我在对他说谎的时候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这是背叛么?或者,我该告诉他的,我只是去见一个人,一个五年前爱我如他一般的人。

“司机,到火车站还要多久?”我麻木地看着窗外。

“快到了,前面拐个弯就是。”

坐在靠窗的位置,我的目的地是幸福路,一条隐匿在小海边的小路,狭长窄小,但是却温馨写满回忆。

打开手边的公文包,他的文字就这样映进脑海。

他的信总有淡淡的草香,像极了他身上的味道。信不长,只是问好,祝福之类的字眼,我讨厌这样的字眼,距离轻轻地跃然纸上。

这是陆草最后的消息,在他结婚的前天。

不经意地,一片枯黄的叶子从信笺里掉了出来,枯得如此触目,仿佛一甩手,就有泪水从叶子的根脉流出来一样。

我把泪水滴在叶子上,回想它幸福的昨天。

“草,我今晚不想走了,好吗?”我躺在海边的草丛里问陆草。

“那样会感冒的,不行。”草把我的头枕到他的臂弯里。

“要是在这里建一间玻璃屋,抬头可以看见繁星点点的星空,起身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啊!”我幸福地闭上眼睛。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草念起海子的诗句,喃喃的,像呓语一般,让人不想苏醒。

海浪就在身边亲吻着沙滩,我听见风的歌唱,一片叶子随意地乱飞,盖在我的唇上,草轻轻地把它收了起来,说是要珍藏,珍藏我最自然的吻。

五年的距离,随着车窗外飞驰的景物慢慢地缩短了,我会再见到草的。心开始隐隐地做疼,我重重地闭上眼睛,麻木地睡去。

三、陆草。

“喂,你好!”

“喂,是——草吗?我是祁静。你——好。”是她的声音,很久很久,从心里漫漫地散播开来,是香气,还是记忆。

“——你好,是你啊!很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哎,你过得好吗?”

片刻的沉默,让我感到了紧张。

“我——我很好,你呢?”她好象比我还紧张。

“还是老样子拉!你还在青岛吗?”

“嗯,是。嗯,不是。我现在在火车站,我刚从东京办完公事回来,顺道到这里看看,可是由于决定的仓促,我现在找不到旅馆了,你那里——可以收留我吗?我过一晚就走。”

“你说哪里的话,用不着这么客气的,我们毕竟还是朋友嘛!来吧!噢!不,我过来接你,你别走开哦,我15分钟就到。”

“嗯!”我听见她舒了一口气。

我穿上外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的羞涩与激动,祁静的电话是我始料不及的,象SARAS和非典一样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朋友,无法定义的朋友。

恋人褪色成心底一片平静的朋友。

“你要出去啊!?这么晚了!”莫如进来问我。

“有个青岛的朋友要过来,问我能不能收留她?我说老婆家教甚严,估计很难。”我打趣道。

“哪有的事情!你老婆可是温柔到底的好女人一个,乱说!”一顿粉拳的暴打落在我的头上。“去吧!要不然说我们乡下人不懂得待客之道。”

我钻进车厢,转动钥匙,启动车子,带着莫名的心情,莫名的微笑。

四、祁静。

我走出候车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点红晕,象偷红酒喝的小女孩,象等待男孩约会的雀跃,感觉一切都回来了。

我拢拢被风吹乱的发丝,低头看了表,14分钟了。

“祁静。”

是那种熟悉的声音,从天籁传来,我转过身,熟悉的微笑挂在陆草的脸上。他还是那么地瘦,尽管怀里的都是我想要的温暖。

“嗯。”语言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一样,我象被点了哑穴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笑。

“还是那么漂亮啊!”草拍拍我的肩膀。

“哪有,都老了,没人要了啦!”我假装无奈地耸耸肩。

“你啊!还是那么谦虚,以前我就栽在你的手里过,我不信没有人像我这么有眼光的,估计追的人有一个加强连了吧!”

“你的嘴还是和当年一样坏。老不正经的,快三十的人。”

“好了,要稳重点,你说的哦!来,行李给我。”

我跟在草的后面,一如当年,恍如隔世。只是那臂膀不再属于我了,里面有我奢侈的温暖。

草,你还想我吗?我心里这么想,却不敢问出口。

回草的家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历史仿佛是在重演,那时侯的我们也是这样,偷了草爸爸的车,两个热恋的人,开着车,迎着风,我站在天窗上,大声地呼喊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任风把我们的疯狂撕碎,一遍一遍,不知厌倦。

“你吃过晚饭了吗?”草的问题把我带回现实。

“还没有,匆匆的,还没有买东西吃。”我猜草只是为打破尴尬的沉默。

“到家就可以吃了,我吩咐莫如煮了好吃的,你先忍耐一下,快到了。”

“不用了,那不是很麻烦你夫人吗!我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解决肚子了。”我的欢喜一下子荡到了心底,我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是心吗?

“没有的事,她很好客。”草专心地看着前方。

好客,会欢迎我这远方的客,一个五年前和她丈夫说我爱你的客吗?一个现在爱她丈夫如她一样的客吗?一个来这里找初恋回忆的客吗?

五、莫如。

是草的脚步声,我赶忙跑过去开门,这么多年了,我仿佛已经有了一种感应草的特异功能。

开门的时候,跟在草后面的,是个美丽的女子。

淡淡的唇彩,黑色的长发,细细的眉毛下是明亮的眸子。咖啡色的套装,一副职业女性的打扮。

“快请进,你好。”我微笑着看着远方的来客。

她有点惊讶,然后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你好!打扰你们了。”

“不会,不会,穷乡僻壤的,难得有客人,快请进。”

“谢谢!”她很亲切也很有礼貌。

“先吃晚饭吧!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先填一下肚子吧,快凉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学同学,祁静。而这位为我们准备晚饭的大功臣,是我的妻子,莫如。”草起来为我们介绍。

祁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三个人的饭桌,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臭陆草,平时很能说的,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哑巴了,一句调节气氛的话也没有。

铃——铃——铃,电话响了。

“我去接电话。”我起身。“喂?”

“哦,是林医生啊!哦,好的,好的,我一定记得到医院检查的,谢谢你哦!”

“莫如,你生病了吗?”陆草关切地问,一副很凄切的模样。

“没事,只是你惨了,有人要叫你爸爸了。”我幸福地答道。

“你有了,真的吗?”陆草乐得跳了起来,把我抱在怀里。

“神经,有客人在耶!”

“恭喜你了,做妈妈了。”祁静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