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阴与阳

从警局回来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期间再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这些天白夕瑶在家画起了新的插画。

这天，如前几天一样，白夕瑶睡到自然醒，起来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吃完药，坐在书桌前继续画着画。白夕瑶的画笔在平板上轻轻游走，窗外的阳光映射在地上，十月的风裹着丝丝凉意穿过半开的玻璃窗，将那淡黄色的窗帘轻轻摆动着。

星瞳蜷缩在窗台的棉花垫上打盹，雪白的毛发在斜阳里泛起淡金色光晕。自从那天公园事件后，这只通体纯白的猫咪就格外嗜睡，此刻连尾巴尖都懒洋洋地垂在垫子外，仿佛一团融化在春光里的云。

“叮——”风铃轻响，书桌旁的手机屏幕亮起。白夕瑶划开锁屏，安安发来的消息立刻让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对话框里躺着一长串照片，全是上周她们在望江楼拍的《风灵玉秀》cos正片。最后一张是两人背靠朱红栏杆的合影，夕阳将安安的红色发带染成琥珀色，自己鬓角的珍珠流苏则在江风中扬起温柔的弧度。还有一张是白夕瑶坐在亭台边，怀里抱着一只白猫，红蓝两种不同颜色的眼睛隐隐约约发着光，安安跪坐在一旁轻柔抚摸着那洁白的毛发。

当她欣喜的保存照片时，客厅的沙发上星瞳突然在睡梦中抖动耳朵。白猫的爪子无意识抓挠着沙发，喉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全然不似平日撒娇时的绵软。

灵界的月光比现实更清冷，星瞳踩着琉璃般的地面，每步都激起细碎星尘。黑猫玄曜蹲坐在月桂树的阴影里，幽绿色瞳孔像两盏不灭的灯火。

“你该察觉到了。”

玄曜的声音直接在霜影意识中震荡，

“那天醉汉死亡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不是让你想起点什么？”

黑猫玄曜蹲坐在青铜星晷中央，双瞳闪着幽绿色光芒。

“听听看。”

玄曜甩尾扫过星晷表面，青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着星光的沟壑，

“在东海渔村，你非要给那个瞎眼婆婆送鲛绡。”

星瞳的瞳孔骤然收缩。晷针阴影停在危月燕的刻度，海潮声扑面而来。它看见扎着红绳的自己蹲在茅草屋顶，屋檐下瞎眼婆婆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抚摸崭新的布料。而玄曜化作黑影穿梭在深夜赌坊，将骗走婆婆棺材本的地痞引向涨潮的礁石滩。

星晷转动发出苍老的吱呀声，星瞳看见自己假装受伤倒在商队必经之路，引来善良的运盐少年包扎伤口。当晚玄曜蹲在贪官卧房的横梁上，看着那人因“意外”打翻的烛台葬身火海。

记忆碎片越来越密集。长安城乞儿的破碗里出现金瓜子时，当铺老板突然暴毙；苏州绣娘得到神秘相助重见光明，次日，毁她双眼的恶霸失足跌进染缸...……青铜星晷终于停在当前年代的刻度。

“想起来了吗？”

玄曜跃上星瞳所在的晷针，两双异色瞳在极近处对视，

“每个愿望实现时，必然伴随着等量的惩戒，这样才不会破坏世界的平衡。”

“因果律是最精密的织机。”

玄曜围着星瞳缓缓走着，

“你我本是一体，我就是你的影子，只是在有一次穿梭世界的时候我们被虚空风暴打散，掉落到不同的时空，你没有空间穿梭的能力，不知道过了多久，你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历。”

玄耀跳到一旁的台阶上，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在这个世界发现了你吗？而在没有我的诅咒惩戒恶人，你却一直帮助别人，这个世界的阴阳已经开始出现偏移，这个世界的天道迟早会注意到。”

玄曜的身影开始渐渐淡去：

“该醒了，白玖。”

黑猫的声音混着莫名的空灵感，

“我还要去帮你挽回这个世界的秩序，等你回想起一切，我们终会重逢。”

星瞳在月光中惊醒，它伸了个懒腰，脑海里整理起梦里的内容，虽然醒来已经忘了七七八八。白夕瑶正在房间哼着歌准备周末漫展的物料，书桌上《魔卡少女樱》知世的cos服光鲜亮丽。

收拾完所有的物料后，窗外已是繁星满天。白夕瑶躺在床上，看着空间夸赞的评论，内心得到无比的满足。在短视频软件和空间来回切换，翻看着不停刷新的评论，白夕瑶都是一一回复。星瞳不知何时蹲在了旁边，异色眼瞳倒映着显示屏的微光。

“星瞳，你看这些照片是不是很棒？”

她伸手挠了挠白猫的下巴，星瞳闭上眼睛很是享受。

世界的角落，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惨叫，然而却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只是陆续有人察觉身边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恶人正在慢慢消失。

晨雾还未散尽时，白夕瑶的蕾丝手套已经抚平了知世洋装最后一道褶皱。星瞳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被套进毛绒绒的小可连体衣里，胸前领结上缀着的金色铃铛随着挣扎叮当作响。今天是跟安安约定好一起出魔法少女去漫展的日子，上次拍完《风灵玉秀》的正片后，安安就出主意让星瞳也一起出小可，当时就给星瞳定制好了衣服。

“乖啦，给你开个三文鱼罐头。”

安安一大早就过来了，白夕瑶晃了晃DV机，镜头里立刻挤进安安元气满满的脸。穿着粉色战斗服的小樱突然僵住：

“等等！我羽毛头饰好像歪了！”

白夕瑶立马放下DV机，帮安安摆弄着头饰。林婉清刚做好美味的早餐，叫两女吃了早餐再出门，然后就又回到房间睡回笼觉去了。白振华和林婉清每周末都会休息一天，只有这一天他们能睡到自然醒，林婉清担心白夕瑶的身体，就早早起来给她们做了早餐。

和安安吃完林婉清做的早餐，白夕瑶内心暖洋洋的。最后检查一遍妆造，查看要带的东西后，两人就下了楼，这次是安安抱着星瞳，安安惊奇的发现星瞳出奇的轻，跟看起来的重量完全不一样。

阳光刚刚漫过会展中心穹顶，十点钟漫展准时开展，两人的裙摆已经扫过签到处地毯。星瞳突然竖起耳朵——空气里漂浮着极淡的檀香味，与那夜公园里黑猫的气息如出一辙。

玻璃幕墙将阳光滤成蜂蜜色，知世裙摆的紫藤花刺绣在光线下流转着珠光。当安安挥动星之杖摆出经典姿势时，星瞳领结上的铃铛无风自动。某个举着单反的摄影师突然惊呼：

“刚才镜头里居然有樱花特效！”

“是后期大佬P的吧？”

人群传来善意的哄笑。白夕瑶低头查看DV回放，发现安安发梢真的缠绕着像素状的光点。星瞳趁机钻进她蓬松的裙摆里，爪尖勾住一缕飘落的金粉。

午餐时分她们在休息区掀起小高潮——安安用竹签串着章鱼小丸子喂给白夕瑶的画面，被围观群众拍成九宫格疯传。星瞳扒着便当盒偷吃玉子烧时，某个出犬夜叉的coser突然指着它惊呼：

“这猫眼睛是异瞳！”

又是引得一堆人围观。

下午，白夕瑶她们遇到另一个剧组的coser，也是马猴烧酒，其中一个短发粉毛，手里拿着长长的弓箭，身边紧挨着一个黑长直带着眼镜的少女，身后还跟着几个黄头发的，蓝头发的，还有红头发的。

“你们也是马猴烧酒吗？”

那个粉色短发的coser很温柔的上前打招呼。

“不是不是，我们是cosplay的。”

安安连忙摆手，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这一幕被白夕瑶一帧不落的拍了下来，就很有那味儿。大家都知道那是出自《魔法少女小圆》的动漫，这部动漫的设定相当致郁，大家都调侃是马猴烧酒敢死队。

双方一阵嬉闹，还一起拍了不少整活视频。

暮色降临时，她们身边已经聚起小小的队伍。穿戈薇裙装的女孩举着枫叶团扇，旁边杀生丸银发上的月牙纹正在暮光中发亮。最受欢迎的是个出夏目贵志的男生，他怀里斑形态的猫咪老师玩偶突然开口说了句“纳兹咩”，吓得安安差点摔了魔法杖。

“其实是腹语术啦！”

夏目coser笑着摘下口罩，露出小虎牙，

“要不要一起去吃关西烧？我知道有家居酒屋能带宠物哦。”

“好呀好呀，我还挺少吃日料的，瑶瑶你吃日料吗？”

安安欢快的朝旁边的白夕瑶问道。

“我都可以啊，我不挑食的。”

白夕瑶点了头。

又问了下另外几个人，他们也都没什么意见，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那家日料店进发。

星瞳在榻榻米上摊成猫饼，小可头套歪在一边。穿戈薇裙的姑娘用银杏发簪逗它时，白夕瑶的DV机正在拍摄窗外的月亮。镜头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们碰杯的清酒倒影中，有只黑猫正蹲在月亮中央。

“说起来，”

夏目coser给星瞳倒了一碟牛奶，

“你们家猫是不是参加过猫咖联动？总觉得在《妖怪手帐》官宣图里见过...…”

“没有啊，这是瑶瑶前不久收养的，才过了半个月左右。至于之前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白夕瑶还是比较社恐，对于这些刚认识的新朋友，才第一次一起玩，还是不能跟他们轻松交流。所以在外面一般都是安安帮白夕瑶说话。

“这样啊，可能比较特殊，看起来真的跟某些‘妖怪’比较像。”

夏目稍微思考了下，就没再想了，专心吃着饭。

夜风卷着居酒屋门帘上的晴天铃，星瞳领结上的金铃应和般轻响。白夕瑶夹起一块鲷鱼烧，发现内馅是玄米茶味的——就像今早出门前，星瞳突然打翻她的奶茶后，用爪子推过来的那包养生茶粉。

回程的地铁上，安安靠着白夕瑶肩膀睡着了。星瞳蹲在DV包上梳理毛发，小可服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乌檀木，上面刻着三足猫的图腾——与居酒屋灯笼上的家纹一模一样。

月光淌进飘窗时，白夕瑶靠在床边数裙撑上的亮片。手机架在草莓抱枕上闪着微光，视频通话窗口里安安的脸被屏幕映成暖黄色，发梢还沾着没卸干净的闪粉。

“快看三号群！”

安安突然把脸怼近镜头，鼻尖压出变形的弧度，

“居然有油腻男大庭广众之下对coser老师动手动脚！”

白夕瑶盘腿坐在床上，她咬着奶茶吸管划开屏幕，群里99+消息炸出满屏熊猫头表情包。

“那个油腻男摸绫波丽假发的时候手都蹭到腰了！”

“我拍了视频！他贴着小雾老师转了三圈！”

管理员跳出来：

“当时有人反应，主办方立刻就联系了警方，人已经被带走。劝告姐妹们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男孩子也不例外哦！”

安安的柳叶眉挑得老高，

“你看他最后那张合影——”

截图里油腻男的手指陷进coser蓬蓬裙褶皱，白夕瑶猛地后仰：

“我靠这角度！”

两人同时倒抽冷气，群里突然蹦出张漫展返图，油腻男正被保安架着往外走，满屏礼花表情炸成一片星河。

凌晨一点钟，两人还窝在各自的被窝里刷着#CP28名场面#话题，收藏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当白夕瑶保存到第37张返图时，特别关注的提示音突然响起——那位“杀生丸“居然是她常逛的插画区大大。

“卧槽他给我们的合影画了Q版！”

安安的尖叫吓的旁边的元宝浑身一震。星瞳嫌弃地用尾巴盖住耳朵，肉垫却悄悄按上平板电脑，将画作中的魔法阵放大三百倍。那些被认为是装饰的符文，与它梦中青铜星晷上的纹路竟有七八分相似。

星瞳突然跳上窗台，月光在它周身镀出淡蓝色光晕。对面楼顶有黑影轻盈跃过，玄曜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夜色中闪过幽绿色的光。白夕瑶恰好在这时抬头，看见星瞳以不可思议的弧度舒展身体，宛如古希腊投枪者的雕塑。

当城市坠入最深沉的梦境，DV机连接着的笔记本屏幕上，下午拍的视频正在自动生成缩略图。当放到她们与“夏目”组合擦肩而过的片段时，星瞳突然精准跃进她怀里。简单过了一遍，挑选了几个比较有趣的视频发给了安安，还简单做了下分组，好明天剪成短视频发到某音符小软件上。

白夕瑶跟安安道了声晚安，就挂断了电话准备睡觉。星瞳朝窗外看了一眼，也钻进了被窝舒舒服服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