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 考证八则
此香出苏合国,因以名之。梵书谓之“咄鲁瑟剑”。
苏合香出中台川谷。今从西域及昆仑来者紫赤色,与紫真檀相似,坚实极芳香,性重如石,烧之灰白者好。
广州虽有苏合香,但类苏木,无香气,药中只用有膏油者,极芳烈。大秦国人采得苏合香,先煎其汁以为香膏,乃卖其滓与诸国贾人,是以展转来达中国者不大香也。然则广南货者其经煎煮之余乎?今用如膏油者乃合治成香耳。(以上集《本草》)
中天竺国出苏合香,是诸香汁煎成,非自然一物也。
苏合油出安南、三佛齐诸番国。树生膏可为香,以浓而无滓者为上。
大秦国一名掣鞑,以在海西亦名云海西,国地方数千里,有四百余城,人俗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国人合香谓之香煎,其汁为苏合油,其滓为苏合油香。(《西域传 》)
苏合香油亦出大食国,气味类笃耨,以浓净无滓者为上。番人多以涂身,而闽中病大风者亦仿之。可合软香及入药用。(《香录 》)
今之苏合香,赤色如坚木;又有苏合油,如黐胶。人多用之。而刘梦得《传信方 》言谓:苏合香多薄叶,子如金色。按之即止,放之即起,良久不定如虫动,气烈者佳。(沈括《笔谈》)
香本一树,建论互殊。其云类紫真檀是树枝节,如膏油者即树脂膏,苏合香、苏合油一树两品。又云诸香汁煎成乃伪为者,如苏木重如石婴薁是山葡萄。至陶隐居云:“是狮子粪。”《物理论》云:“是兽便。”此大谬误。苏合油白色,《本草》言:“狮粪极臭赤黑色。”又刘梦得言“薄叶如金色者”或即苏合香树之叶。抑番禺珍异不一,更品外奇者乎?
[64]苏合香:现在苏合香是指金缕梅科植物苏合香树LiquidambarorientalisMill.所分泌的树脂。但在古籍中,尤其是早期文献中,苏合香所指可能有所不同,需具体分析。
[65]苏合国:关于苏合国的所指,有不同说法。有据《后汉书》记载,认为即大秦国或大秦国所辖地名。有认为苏合国为伊朗,有认为是在阿拉伯南部即今也门的席赫尔,或者大食(阿拉伯)其他地区。
[66]咄鲁瑟剑:“咄噜瑟剑”,亦作“都嚧瑟迦”、“兜楼婆”,梵语Turuşka。《陀罗尼集经》:“都嚧瑟迦油,唐云苏合香。”《翻译名义集》:“咄噜瑟剑,此云苏合。”
[67]中台山谷:《无碍庵》本作“中台山谷”,此句原出《名医别录》。
[68]苏合香:此段关于苏合香的记载,见于《续汉书》、《后汉书·西域传》、《广志》、《梁书》等处,但是其中所指的苏合香是由多种香料合成的,与后来的苏合香不同。
[69]广南:宋置广南道,后分东西两路,简称广东、广西。参见“广东”、“广西”条。
[70]这里李时珍用古文献来分析当时的苏合香来源,但前面已说,古文献中的苏合香和后来的苏合香不同。
[71]苏合油:在很多情况下,苏合油就是苏合香。在有些情况下指由苏合香加工成的浓稠油脂状物。
[72]掣鞑:此处三本皆误,依《后汉书》,应作“犁鞬”。犁鞬,亦作亦作黎轩、犁靬、嫠靬、骊靬,有学者研究认为即亚历山大(Alexandria)的音译,不过这里所指的应该是后来建于东方的某座亚历山大城(亚历山大东征曾建立多座亚历山大城)。
[73]《西域传》:此处指《后汉书·西域传》,《后汉书》,关于东汉的纪传体断代史,南朝·宋范晔撰,梁代刘昭取晋·司马彪《续汉书》八志三十卷补入,今本一百二十卷。此处关于苏合香油的记录即来自《续汉书》。
[74]笃耨:见前文“笃耨香”条注释。
[75]大风:指麻风病。
[76]《香录》:此段文字出自叶廷珪《香录》,《陈氏香谱》中转述了叶廷珪的记载。
[77]黐胶:一种胶,用细叶冬青茎部的内皮捣碎制成。
[78]刘梦得:刘禹锡(772—842),字梦得,彭城人,祖籍洛阳,唐朝诗人、哲学家。
[79]《传信方》:医方著作。二卷。唐·刘禹锡撰于818年。刘氏集个人用于临床确有良效的方剂辑成此书。后渐散轶,部分见于其他古方书中。
[80]刘禹锡原文颇令人费解,似乎是说苏合香是一种有弹性的胶质体。
[81]婴薁:应作“蘡薁”,植物名。葡萄科葡萄属,蔓性藤本。又名山葡萄、野葡萄藤,可入药。
[82]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原文:“苏合香俗传是狮子屎,外国说不尔。”陶弘景并没有认同苏合香是狮子屎的说法。这里断章取义了。
[83]《物理论》:三国时期吴国杨泉著。阐述对宇宙万物之理的认识,作者杨泉,字德渊,西晋睢阳(今河南商丘市睢阳区)人。
[84]番禺:这里是说外国不同地区。禺,地区。
赐苏合香酒
王文正太尉气羸多病,真宗面赐药酒一瓶,令空腹饮之,可以和气血、辟外邪。文正饮之,大觉安健,因对称谢。上曰:“此苏合香酒也,每一斗酒以苏合香丸一两同煮,极能调五脏,却腹中诸疾,每胃寒夙兴,则饮一杯。”因各出数榼赐近臣,自此臣庶之家皆效为之,苏合香丸因盛行于时。(彭乘《墨客挥犀》)
[85]王文正:王曾(978—1038),北宋名相,青州益都(今山东益都)人,字孝先,景祐年间官至枢密使,封沂国公,文正为死后的谥号。
[86]太尉:在宋初的时候,太尉为三公之一,为虚职,徽宗后成为武官最高一级。
[87]羸:弱。
[88]真宗:宋真宗赵恒(968—1022),998—1022年在位。
[89]外邪:中医特指风﹑寒﹑暑﹑湿﹑燥﹑火和疫疠之气等从外侵入人体的致病因素。
[90]夙兴:早起。
[91]榼:音kē,古代盛酒或贮水的器具。
[92]臣庶:臣民。
[93]彭乘《墨客挥犀》:北宋彭乘所作《墨客挥犀》,十卷,内容大体逸闻故事,诗话文评,其中涉及北宋的资料尤其有价值。彭乘,筠州高安(今属江西)人。也有人认为此书不是彭乘所撰。
市苏合香
班固云:窦侍中令载杂彩七百疋市月氐马、苏合香。一云令赍 白素三百疋欲以市月氐马、苏合香。(《太平御览》)
[94]班固:32—92,字孟坚,扶风安陵人(今陕西咸阳),东汉史学家、文学家。见前“汉书”条。
[95]窦侍中:窦宪(?—92),字伯度,窦融之曾孙。东汉外戚、权臣、著名将领。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侍中,官名。秦始置,为丞相之史,以其往来东厢奏事,故谓之侍中。东汉时为实官、掌赞导众事,顾问应对,护驾,陪乘。窦宪后来凭战功拜大将军,权倾朝野,暗图不轨,最终被捕自杀。
[96]杂彩:杂色丝织品。
[97]疋:同“匹”。
[98]月氐:指月氏,古代民族,原居住于敦煌、祁连之间,后被匈奴胁迫一路西迁至伊犁河上游一带,再至阿富汗北部。1世纪建立贵霜帝国,此一系为大月氏,5世纪被嚈哒所灭。原河西走廊的月氏人入祁连山,与羌人杂居,称小月氏。
[99]赍:音jī,携带。
[100]白素:白色的生绢。
[101]《太平御览》:中国古代类书。宋太宗命李昉等十四人编辑,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成于八年(983),全书共千卷,保存了很多珍贵资料。
金银香
金银香中国皆不出,其香如银匠榄糖相似,中有白蜡一般白块在内,好者白多,低者白少,焚之气味甚美,出旧港。(《华夷续考》)
[102]金银香:根据此处金银香的描述,金银香与金颜香大概是一种东西,只是音译方法不同。
[103]榄糖:即橄榄糖,由橄榄树脂和枝叶加工而成,古时可作胶漆用。
无碍庵本作“揽糖”。
[104]旧港:即巴林冯、佛林邦、浡林邦,一译浡淋邦,故地在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东南岸巨港一带,曾为三佛齐国政治中心,公元14世纪后改称旧港。
[105]《华夷续考》:即《华夷花木鸟兽珍玩续考》,十二卷本《华夷花木鸟兽珍玩考》的九至十二卷,见“华夷草木考”条。
南极
南极,香材也。(同上)
[106]这段引文出自《华夷花木鸟兽珍玩考》卷九,原文如此,未做任何说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