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阿七
整个旅顺港笼罩在一层轻雾之中。
这时一只小船缓缓靠岸,许多僧侣下船登岸,列队走向市区。
青木彦隆带着大队日军与僧侣们擦肩而过。
青木彦隆忽然停下脚步回望远去的僧侣队伍。
青木彦隆:他们是什么人?
身边的日本兵:是纪凤台找来做法事的僧人。
青木彦隆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时,海面上一声汽笛。
日本兵:少佐阁下,纪凤台的船要出海了!
青木彦隆:(大惊)快!通知海军拦截!
远处的海面上,纪凤台乘坐的海轮已经起锚出航,被拖船牵引着驶离港口,就在快要驶出旅顺口的时候。突然几艘日本快艇追出港口,其中两艘日本鱼雷艇高速包抄过来,截住海轮的去路。
不等大船停稳,快艇上的青木彦隆纵身跳上舷梯快步登船。
大队日军紧随其后也纷纷登船。
青木彦隆:搜!
………………
船舱内,正与一名僧人对坐下棋的纪凤台惊讶地看着,带着士兵破门而入的青木彦隆:青木少佐!这是何意啊?
青木彦隆:你自己明白!
纪凤台:我是真让您给说糊涂了。
一名日本兵跑进船舱:报告!没有找到!
青木彦隆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什么?
青木彦隆转头看向与纪凤台对坐下棋的那位僧人,顿时恍然大悟。
青木彦隆低声:是那些和尚!……
………………
与此同时,白玉山东麓,克列尔曼正在脱去袈裟,换上便装。
几个纪凤台家的黑衣家丁,带着郑荣、宋老憋、王氏以及两个孩子走来。
王氏拿出一件西装,递给克列尔曼:克先生,给你补好了。穿上吧。
克列尔曼接过西装:不!我,要收藏它。
克列尔曼上前同郑荣、宋老憋挨个拥抱。
克列尔曼:郑,宋,王嫂。谢谢!
郑荣向着克列尔曼一抱拳:珍重!一路顺风!
宋老憋:走好啊。
郑天亮学着郑荣的样子抱拳:克叔叔,保重!
克列尔曼挥手道别,跳上等在一旁的大车,黑衣家丁扬鞭驱马。克列尔曼坐在大车后面挥着手,渐行渐远。
郑荣:老东西,跟我走吧?
宋老憋:(笑)算了吧,老胳膊老腿就别折腾了。再说,我跟着,你跟你这相好也不方便不是?
王氏羞红了脸,当没听见。
郑荣:再乱说,我揍你!
宋老憋赶忙跑远。
宋老憋:郑荣!你奶奶个熊,白眼狼!进了洞房你就打媒人……
郑天亮掂起一块小石子扔过去。
郑天亮:闭上你臭嘴!
已经走远宋老憋叫嚷着:哎呦!你个小白眼狼!
声音渐渐远去,郑荣和王氏含笑看着。
郑荣低声自语:老哥,多保重啊!
王氏:天亮,来。他叔,咱给老爷和夫人磕个头吧。
郑荣、王氏和郑天亮向着白玉山焚尸场跪下。
郑荣:大人、夫人,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找到小姐和孝义,振东也能平平安安。
三人叩首三次。
郑荣搀着王氏起身,两人拉着郑天亮背着赵振东走向远方。
………………
纪凤台站在甲板上,曾经同宋老憋对过切口的家丁走到身后。
家丁:老爷,事儿已经办妥了。
纪凤台:给阿力克塞耶夫大公的情报发出了吗?
家丁:已经发出去了。
纪凤台冷冷地一笑:这个青木彦隆,聪明是够聪明,但是太自负!火候还不到啊。
家丁:老爷,那下面是不是要趁胜追击,彻底去处这块心病呢。
纪凤台:下面?下面自有川岛浪速去做,就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
三个月后,各国报纸纷纷刊载克列尔曼关于旅顺大屠杀的文章以及图片,在国际上引起空前的轰动。
克列尔曼:“我在中国旅顺口的这一段经历是有生以来,相信也将会是我今后余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段历程。在这四天三夜之中,日本军队表现出来的凶残与兽性是人类文明史上绝无仅有的。我不想再去描绘当时的惨状,因为我知道任何文字在这样血腥的屠杀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之所以留下这段文字,是因为对于一次屠杀的宽容,必将是另一次屠杀的开始。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够警醒这个世界,为旅顺口的死难者默哀……”
………………
旅顺日军司令部的一间办公室里,青木彦隆身穿摘去军衔的军服,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川岛浪速春风得地走进屋里,手里还抱着一摞文件:青木君,这是你查抄的克列尔曼的文件,反正现在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你都拿去吧。
说着川岛浪速把文件放在桌上,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凑到青木彦隆身前低声说道:被解除军职的滋味不好受吧?
说完川岛浪速大笑着离开了。
青木彦隆强压怒火,眼神变得无比凶狠。他猛的一把掀翻桌上的文件,突然目光停留在一张照片上。那是郑天亮坐在教堂窗口的那幅剪影画,照片上刀镡的轮廓清晰可辨。青木彦隆小心的双手捧起照片,十分激动,两只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
青木彦隆提着行李正要上船。
远处传来了乃木希典的喊声:青木君!
青木彦隆回头,乃木希典飞马而来,在青木彦隆面前勒住马跳了下来。
青木彦隆:乃木学长!祝贺您凯旋归来。
乃木希典:青木君,我都听说了。你要振作起来!
青木彦隆:乃木学长,我不会气馁的!
乃木希典略显兴奋:好!告诉你个好消息,大本营已经决定向清国的威海卫进击了!
青木彦隆淡然说道:战争还没有结束吗?
乃木希典:傻瓜!有战争你才有重新得回军职的希望啊!
青木彦隆眺望海面,港湾被西下的夕阳染成一片血红。青木彦隆翻开手心,看着那张剪影照片。
青木彦隆露出一丝微笑:我已经有了新的希望……
………………
沙皇俄国海参崴码头,一艘客轮停靠在码头上。
整个码头纷纷嚷嚷,人喊船鸣,恰似一个超级大的,杂乱的自由市场。
刚刚下船的郑荣和王氏,带着两个孩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郑荣一手紧紧拉着背着个小包袱的郑天亮,另一手拎着个行李卷。王氏双手紧抱着襁褓中的赵振东,一步不落的跟着郑荣。
出了码头的郑荣和王氏带着两个孩子茫然的站在海参崴街头,看着穿梭的人流,来往的车辆,一栋栋洋房。
王氏:他叔,这满街的都是俄国老毛子,让我上哪找大小姐去啊?
郑荣:我看咱先安顿下再说,这找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王氏看着怀里睡着的赵振东,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
教堂里,王氏抱着赵振东同郑天亮坐在教堂的长凳上。
圣母玛利亚的像就挂在王氏旁边的墙上。
郑荣拿着约翰神甫给他们的信正在和一个神职人员交谈。
神职人员:弗拉基米尔神父上个月被大主教调到斯摩棱斯克去了。
郑荣看了一眼抱着孩子坐在圣母像下的王氏。
郑荣:能想想办法吗?我们……
神职人员:我也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吧。
神职人员头也不回的走了。
偌大的教堂里,只剩下无助的郑荣和王氏带着两个孩子。
………………
教堂旁小街,三个俄国强壮醉汉正在围殴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看那青年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个朝鲜人。
俄国人要朝鲜青年为撞了他而跪下道歉。朝鲜青年倔强地直直地站着,任凭俄国人的拳打脚踢。
刚从教堂出来的郑荣和王氏带着两个孩子正从小街的街口走过。
郑荣见状紧走几步冲进小街制止。
郑荣:住手!
几个俄国人一愣,随后其中一个拎着个玻璃酒瓶,骂骂咧咧地转向郑荣。
朝鲜青年趁机脱身,躲到了郑荣身后。
走在前面的俄国人抡起酒瓶砸向郑荣。
郑荣抬起一脚正好踢在俄国人的手腕子上,酒瓶应声飞起在半空之中。紧跟着郑荣又飞起一脚,正踹在俄国人的胸口,把个熊一样的俄国人踢出三、五米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郑荣伸手将落下的酒瓶接在手中。
另两个俄国人见状,左右夹攻,如同两只猛兽扑向郑荣。
郑荣左躲右闪,让过两人拳锋,手中酒瓶直击其中一个俄国人头顶,酒瓶粉碎同时郑荣俯身一个扫堂腿将另一个俄国人放倒在地。
头一个俄国人又从郑荣身后扑上来。
朝鲜青年:小心身后!
郑荣转动身形用了一招借力打力,又将这俄国壮汉扔出近十米远。
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三个俄国人已被打的鼻歪眼青,头破血流,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跑了。
郑荣转身,朝鲜青年抹去嘴角上的血迹,上前拱手致谢。
朝鲜青年:多谢大哥。
王氏拉着孩子站在街口始终没有过来。
郑天亮用敬佩的目光看着郑荣。
郑荣和朝鲜青年向街口走来,两个人边走边说。
郑荣:兄弟,人离乡贱,出门在外怎么能不相互照应呢?
朝鲜青年:大哥说的是。看样子你们是刚到这里吧?
郑荣:俺们来找人的,可是人没找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是朝鲜人吧?
朝鲜青年:是的。
郑荣:中国话讲得真好,要不是看衣着,还以为你是中国人呢。
朝鲜青年:小时候我是在汉学堂读书。
郑荣:怪不得。
朝鲜青年:敢问大哥名姓?日后也好报答。
郑荣:什么报不报答的,咱就交个朋友。俺叫郑荣,兄弟你叫个啥名?
朝鲜青年:小弟我姓安,叫安应七。家里人都喊我“阿七”。
几个人又走到教堂门口,索性坐在了教堂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