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完成的作品

急诊室走廊的声控灯明明灭灭，林昭棠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指尖泛起青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谢晚舟的信息框还停留在三天前的对话：“毕业典礼后去纹那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好不好？”

护士台的老式挂钟敲响十二下，她抖着手回复：“我要去上海打工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母亲的心电图拉成笔直的线。碎纸机般的雨声里，她摸到左腕内侧结痂的抓痕——那是昨夜用钢笔尖一笔笔刻下的“舟“字。

十年后同学会洗手间，林昭棠对着镜子补妆时，瞥见谢晚舟挽起的衬衫袖口下隐约露出靛青色纹身。他正低声哄着哭闹的女儿：“念念乖，爸爸在这里。”墨色海浪纹路间，半句“夜夜流光相皎洁”像被揉皱的月亮。

……

家长会散场时暴雨突至，林昭棠在礼堂屋檐下撞见正在点烟的谢晚舟。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蓝色文件夹，烫金的“先心病患儿护理指南”被雨淋得卷边。两个人的影子在积水里交叠成拥抱的姿势，却始终隔着半掌距离。

“你女儿...”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沉默。谢晚舟的烟灰坠落在林昭棠的羊皮手包上，烫出焦褐色的星斑。他下意识伸手去拂，无名指的铂金戒圈擦过她冰凉的翡翠镯子——那是她丈夫祖传的老物件，内侧刻着“白首同心”的篆文。

十五米外的走廊转角，两个孩子在玩诗词接龙。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在地...”小女孩苦恼地踢着水洼。

穿藏青校服的男孩突然掏出口琴，吹起荒腔走板的《送别》。林昭棠的珍珠耳钉毫无预兆地断裂，乳白色的珠子滚进排水沟的瞬间，谢晚舟的手机响起妻子催他回家给女儿喂药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