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苦事
“你开这么快？慢点慢点！”坐在副驾驶上的许慧尖叫着，让裴胜将车速降下来。
然而裴胜并没有理会，仍旧保持着极高的车速在省公路上疾驰着。这幸好是凌晨，省道上的车流仍然是较少的。但那些同样疾驰在路上的卡车，在许慧眼里成了一个个怪物，似乎随时就要把他们的小车给吞噬。
裴胜极力保持着冷静，他的眼睛一刻不移地盯着前边，穿过一辆又一辆汽车。此时，他的内心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快赶回南陇，赶回探局。
“他们肯定没事的，你冷静点。”许慧说道，“你不是很相信他们的么，这会儿又慌了？”
“我没慌，但我必须得知晓他们的情况。人是我派去的，出了事我不得……”裴胜没有再说下去了。他腾出一只手，拨打着王德发的电话。但和之前一样，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应。
你们可不能出事！裴胜心想着，有那么一瞬间，他承认，自己是真的慌了……
好在，裴胜最终还是安全赶回到了探局。刚进大厅，他便奔向执勤的探员，冲他吼道:“王德发和刘一晨有没有回来！”
执勤的探员此时正在打瞌睡，被裴胜这么一吓，瞬间惊醒。他有些不高兴，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裴胜那一张充满怒气的脸。瞬间焉了的探员忙查看着旁边电脑是的出入记录，抬头道：“他们还没来，这里只有出去的记录。”
裴胜没有听完，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又冲出了探局。他闯进驾驶座，仓促地发动着汽车。而就在这时，前方对向突然驶来一辆探局的轿车。裴胜认了出来，那是刘一晨的专车。
见状，裴胜迅速摇下了车窗，探出脑袋注视着那辆车停在马路对面。很快，刘一晨的那张圆滚滚的脑袋便探了出来：“裴副？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透过车窗，裴胜也看见了王德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没……”见他们安然无恙，裴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时间竟呆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
匆匆赶来的许慧看见刘一晨二人，略微惊喜道：“这不是好着呢，我就说嘛，你们不会有事的。”
“有事？什么事？”刘一晨有些疑惑。
而下了车走出来的王德发苦笑地接了话茬：“有，确实有。我衣服烧掉了。”说罢，他半转过身，露出了后背上，被烧了一个大洞的衣服。
“人没事就好。”裴胜勉强挤出了个笑脸。他这才看清两人的脸上都有烟熏过地痕迹。
“你们累不累，不累的话。不妨来办件事。”王德发拉开了车门，从后座上走下来一个低着脑袋的小青年。
“他是？”裴胜疑惑道。
“你先进去。这故事挺长的，但说不定对我们有用。”王德发说道，随后抓住小青年的衣领，将他半提着带进了探局里……
行动组办公室里，许慧有些不情愿地打开了电脑。因为魏戈凡是个不会加班，也不会提早过来的探员。所以，要在电脑上工作的任务只好落在了她的头上。不远处，王德发和裴胜在准备着审问前的工作。而刘一晨则不亦乐乎地为几人泡着咖啡。待将咖啡端上后，他寻了个角落，安静地坐在了那里，等待着下一个任务。
“说吧，这也不算审问。就当是你和我们的一场交流。”因为是涉世未深的小青年，裴胜因此不需要使用什么审问手段，按照常规操作来就好。
“嗯……那我就说？是重新说一遍还是？”小青年有些不自觉，一方面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犯了罪的人，另一方面探局特有的气氛无时不在冲击着他的内心。
“把你刚刚告诉我的，完整说一遍就好。如果有什么补充的，你也补充。”王德发厉声道。
小青年点了点头，“嗯”了一下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小青年名叫徐伟，出生在南陇附近的一个村子。八岁时跟随进城打工的父母来到了南陇，他有个比他大五岁的姐姐也跟了过来。因为家庭情况不好，全家就只能蜗居在那城中村里的一间小平房里。因为徐伟来的比较晚，年级又小，自然在这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里成了被同龄人欺负的对象。
徐伟生性胆小懦弱，只好忍气吞声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时间一晃，他已经在城中村里度过了五年的光景。随着年龄的长大，徐伟也慢慢了解到城中村里更黑暗的一面。因为性格原因，加上父母的教育，徐伟并没有接触到那些事情。即使已经有朋友参与了其中，他也会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与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徐丽亦是如此。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徐丽已出落成了一个窈窕女子。因为貌美，在这城中村里不乏有许多的追求者。徐伟以及其父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允许徐丽与其接触，同时也在想尽办法搬离此地。但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他们迟迟未能搬家。这样，日子一拖，徐丽的追求者们也变得多了起来。徐伟每每回到家中，都会看见一些不三不四的年轻人在自家屋子里和徐丽调笑着。徐伟见状，都会将其赶走，但免不了换来的是一顿毒打。
为了能保护徐丽，家里人为她安排了工作。让其白天得以离开家。晚上则由徐伟及其父亲接回。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城中村里一个小地头蛇王波也是徐丽的追求者，因为徐丽不愿和自己交往，于是王波都会借以打牌，喝酒为由，等在徐伟家附近，只要找准机会便会和徐丽搭话。同时，也会在每天晚上把守在徐丽回家的路上，丝毫不顾徐伟和其父，肆意地与徐丽聊着不堪入目的话题。
全家人实在忍受不了，本着惹不起躲得起，家里人决定不管多艰难，都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全家人准备搬离这里时，噩耗再次降临。搬家前三天，一场车祸夺走了徐伟父母的生命，也为这个贫瘠的家雪上加霜。
为了治好父母，徐伟几乎是将家里人攒的所有钱都投了进去，但这终究没有换回父母的生命。不仅如此，他们搬家的愿望也落空了。
为了赚钱，徐伟戳了学，选择直接去打工。但因为他是个新手，只能赚些微薄的薪金，勉勉强强糊口。
而且，因为他要工作要加班，不能时刻保护着徐丽。导致王波来骚扰的次数日益增多。
终于，在某一个夜晚，因为徐伟需要加班，徐丽选择独自回家。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王波正带人躲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当徐伟接到姐姐的电话匆忙赶回家后，王波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他看着凌乱的家里，以及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姐姐。明白了……
徐伟当即就怒了，提着把刀就要出去找王波。却被姐姐拦了下来。
姐姐死死拉着他，不让他去。姐弟两就这样抱在一起，在哭泣中度过了一夜。
徐伟当时不知道，那个恶人王波竟会给徐丽注射毒品。当徐丽毒瘾发作，瘫在床上抽搐时，徐伟慌了。他见过街巷里，碰过那些东西的人，发作后是个什么情况。
徐伟彻底慌了，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姐姐的痛苦。只能是不断的将毛巾打湿放在她的额头上，但这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徐丽撕心裂肺的叫着，嚷求着要徐伟给自己注射。
徐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瞪着，尽量让徐丽不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就在这时，王波一连坏笑的上了门。徐伟想赶他走，但王波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坏笑道：“怎么？你不想治你姐，就这样让她拖到最后自残么？”
徐伟没有办法，看着身后挣扎的姐姐，心一软，给王波让了路。
王波奸计得逞，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但这第二次可不是免费的。他自然是要让徐丽用某些东西补偿。
徐丽知道自己是羊入虎口，奈何已经对毒品有了成瘾性，只好委屈地跟了王波。
徐伟看在眼里，没有办法。但他这一再忍让，竟然让王波打起了让他贩毒的注意。
王波以徐丽威胁，让徐伟跟着他，帮他贩卖毒品。以此，可以获得一些小财。徐伟没有办法，只好帮其运送着。
就在昨晚，下定决心的徐伟联系自己的朋友，打算强行带走徐丽，结果遭到了王波及其手下的殴打，幸好路过的刘一晨和王德发出手救下了他们……
裴胜皱着眉，听完了徐伟的讲述。先前咽下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他猛地一拍桌子，爆出了脏口：“他娘的，这家伙竟然敢如此为非作歹！小兄弟你怎么当时没报警?”
“我报警过，但当时王波找了个人顶罪，而且不知道做了什么，最后只判了三年。我一个朋友建议上诉，可是我姐已经惹上了毒瘾，我怕到时候也连累了她……”徐伟嗫嚅道，底下了头……
“废物东西！”裴胜怒道。徐伟听闻，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不只是徐伟，房间里其他人也惊讶地看着裴胜。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了……”王德发小心地提醒道。
自知失态的裴胜尴尬了一下，敷衍道：“我是说那个王波。”
王德发趁机转移了话题：“徐伟，你在把城中村下边的事情说一说。”
徐伟愣了一下，张口道：“城中村下边有多暗道，连接着许多的暗室。王波就是将违禁品藏在其中一些暗室的。”
王德发苦笑了一声，转而看向了裴胜：“所以昨晚我和刘一晨能死里逃生，就是因为这些暗道救了我们。”
裴胜默默地听着，点了点头：“这个我在档案里见到过，原来是干这个用的。等等，徐伟我问你，王波身上有纹身么？”
“有！我曾见过，很大的一个纹身。”徐伟瞪大眼道。
“是这个样子么？”裴胜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之前那个纹身图，递给了徐伟。
徐伟接过后，认真看了看，道：“和这个很像，又……应该是这样子的。但这个动物的头我记得不是这样子，他那个很像老虎。”
“应该是有关联，说不定只是另外一个组罢了……”裴胜念念有词道，“这样，徐伟你先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们这里，然后你姐，我们会派人把她接过来，送到戒毒所里的。”
“真的吗？”徐伟眼里泛着光，“你愿意帮我?”
“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我们探员就是干这事的。你放心，很快，我们就能让王波伏法的！”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徐伟激动着。因为太过激动，他甚至都站了起来，而后不太熟练的给裴胜以及其他人连连鞠躬着。
“时间不早了。这样，小刘，你带他找间屋子，让他在那住着吧。我记得探局应该有睡觉的地方。”裴胜说道。
“有。探局地下室有，不过那是……给看押的……”刘一晨没再说下去。
“先凑合着，明天接到他姐姐后，让他们一起去戒毒所。”裴胜摆了摆手道。
刘一晨点了点头，走过来带走了徐伟……
“许慧，用电脑查一下王波是个什么人，看看有无具体信息吧。王兄，这是我们在白川审问那人的笔录，和我们当初猜测的差不多，南岗的案子可以暂且结了。”
王德发大致浏览了一遍笔录，思索起来：“就说是内部矛盾，可凶手呢?俞局和严部要的可是……”
“他们不是说要结果要动机么。就这样说，两起案子，结果就是毒杀，动机就是被清算。然后说凶手我们正在追。具体怎么公布案情，何时公布案情，这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如实汇报就好。”裴胜解释道。
“原来如此。”王德发点点头，又道，“因为涉及到组织，我猜他们也不会直接公布，毕竟会引起恐慌。”
裴胜不置可否。
突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许慧“咦”了一声，说道：“这么晚了，是谁打过来的?而且我们的电话，好像也没什么人知道吧?”
许慧在疑惑声中接起了电话，一阵“嗯嗯啊啊”后。许慧猛地挂断了电话，气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人啊，没见过这么自大！”
“是谁?”裴胜和王德发好奇道。
“胡润华。我们审问过的那个吴仁，已经死了。胡润华说要我们给个说法，明天要过来！”
“呵，来就来呗，不理他，我们休息去。”裴胜轻描淡写道。
只有王德发一脸懵逼：“你们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