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兽类的瘟疫

瘟疫这可怕的天灾与横祸，

在森林里蔓延、肆虐。

野兽们全都变得没精打采，

地狱的大门在向它们敞开，

无论在田野、沟壑或山顶，

到处是死神的可怕身影，

他们像砍瓜切菜那样随便，

造成了千千万万的牺牲品。

而那些侥幸活着的野兽，

由于望见死神就在眼前，

也吓得魂不附体，奄奄一息。

恐怖使野兽们大为改观，

大难临头，它们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恶狼变得像僧侣一样温良，

它不再伤害弱小的羔羊；

狐狸乖乖地躲进了洞里，

因为瘟疫而不想再吃东西，

母鸡从而享受太平安康；

雄鸽和雌鸽已经分居，

再无心思讲恩爱情长，

没有了爱情又怎能心情舒畅？

面临这样的灾难，

狮子下令召集野兽会议。

众兽步履艰难，有气无力，

默默地来到狮子的住地。

它们围着众兽之王坐下，

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屏住呼吸。

狮子发言说：“伙计们！

因为我们罪孽深重，

天神对我们大发雷霆。

我们之中谁罪恶最重，

谁就应该自觉献身，

来给天神们做祭品！

也许这样，我们就能感动天神，

我们无限虔诚的信仰，

必能使他们的愤怒稍稍减轻。

朋友们，你们谁都知道，

这种自我牺牲的事例，

历史上不知发生过多少！

让我们在这里平心静气，

把自己曾经犯过的罪恶

（不管有意无意犯下的），

都一件一件当众诉说。

都来忏悔吧，我的朋友！

噢，我承认——说起来非常痛心——

我也做错了一件事！

我曾把无辜的羔羊欺凌，

把它咬死吃了——凭什么干这种事情！——

有时候——谁能没有罪过呢？——

我还咬死牧羊的人。

所以我愿意献身做祭品。

不过最好大家都来坦白，

看看我们都犯了什么罪行，

评一评谁的罪恶最严重，

然后拿罪大恶极的做祭品——

那样做，天神们也许会更加高兴。”

“啊，仁慈的大王，你真是严于律己！”

狐狸马上接过了话题，

“那么点事儿您还看作罪孽！

如果干什么都问胆小的良心，

我们早就饿死在野地里。

再说，我们的大王！

你肯赏光吃掉那些羔羊，

这对它们来说是无上的荣光。

至于说到那些牧羊人，

我们正要向您磕头恳求：

应该经常这样教训他们，

他们活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这个没有尾巴的种族狂妄自大，

自以为生下来就有资格统治我们。”

狐狸的话刚刚讲完，

另一些马屁精争先恐后上场，

全都一个腔调儿把话讲，

证明狮王可以心安理得，

那点小事儿用不着大肆宣扬。

紧接着，熊罴虎狼都当众

依次将自己的罪恶宣讲。

但没有谁敢于站出来指责

这些家伙的无法无天的勾当。

因为它们不是伶牙俐齿，

就是有着了不起的力气。

它们都抖搂得干干净净，

不仅干得事事有理，

而且几乎神圣无比。

接着轮到驯顺的牡牛，

它哞哞说道，声音浑厚：

“我也是有罪的。

大约五年前的冬天，

我们碰到荒年，粮草缺少，

但又无处把买粮草的钱借到，

魔鬼便诱使我犯下罪过：

我从神父的草垛上拉下一把干草。”

牡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会场上就掀起了一片喧叫。

熊、老虎、豺狼纷纷喊道：

“瞧，这是个多么坏的恶棍！

竟敢偷吃神父的干草！

怪不得，由于它的罪孽，

上天对我们这么不好！

这个头上长角、胡作非为的家伙，

为了它的罪孽就该用它祭祀天神，

一方面拯救我们的性命，

一方面洗净我们的灵魂！

就是由于它的罪孽，

我们才患了这样的瘟病！”

于是大家作出判决——

把牡牛拿去做祭品。

在民间也有这样的谚语：

谁忠厚老实，谁就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