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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林教头误入白虎堂

林冲和智深刚喝了两杯酒,就看见侍女锦jǐn儿慌张地跑来,在墙外喊道:“官人!娘子被一个无赖缠住了!”林冲问:“在哪里?”锦儿说:“在五岳楼下!”林冲听了,与智深道别,急忙跳出墙外,跟着锦儿走了。

五岳楼前,一个年轻男子率领几个带着捕虫打鸟工具的随从,拦住了林冲的妻子,笑嘻嘻地对她说:“你到楼上去,我有话跟你说。”林冲的妻子红着脸说:“光天化日,你们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林冲跑到那人身后,一把扳过他的肩膀,举拳要打时,却认出他是太尉高俅的干儿子高衙yá内,就没敢下手。

高衙内本来是高太尉的叔伯兄弟,只因高俅发迹时,还没有亲生儿子,他就自愿给高俅当干儿子,经常仗势欺人,调戏妇女,人称“花花太岁”。高衙内不认识林冲的妻子,于是对林冲说:“林冲,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多管闲事?”众随从见了,连忙过来劝解说:“林教头,衙内不认识你家娘子,多有得罪。”林冲因为高俅的缘故,只好放过他。高衙内被随从拥着上马走了。

林冲和妻子带着锦儿也要回家,却看见智深提着禅杖,领了二三十个泼皮无赖赶来。林冲问:“师兄,要去哪里?”智深说:“我来帮你打架!”林冲说:“是高太尉的衙内,不认识我的娘子,所以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看在高太尉的情面上,就饶了他这一次。”智深生气地说:“你怕高太尉,我不怕!要是让我碰见他,非让他吃我三百禅杖!”林冲见智深喝醉了,只好劝他说:“师兄说的对。不过这次还是饶了他吧!”智深说:“有事尽管来找我!”众无赖见智深喝醉了,都说:“师父,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找他算账。”智深领着众无赖回去了。林冲也和妻子、锦儿回家,可是心里很不高兴。

高衙内回到家里,整天想着林冲的妻子,可是得不到她,因此闷闷不乐。随从富安明白高衙内的心思,对他说:“衙内脸色不好,心里一定有事。”高衙内问道:“你猜我心里有什么事?”富安说:“衙内想的是林家的事。”高衙内高兴地说:“你说的对!只是没法得到她。”富安笑着说:“衙内不用怕那个林冲,他毕竟在太尉手下当差,不敢得罪太尉。如果他不听话,轻的把他充军发配,重的要了他的性命。小人有一计,让衙内可以得到她。”高衙说:“快说,我自然会重重赏你。”富安说:“太尉有个心腹叫陆谦,担任虞yú候,他是林冲的朋友。衙内可以让他请林冲外出喝酒,我趁机把他的娘子骗到陆谦家中,然后衙内用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女人见了衙内如此风流倜傥,自然会顺从的。小人的计策怎么样?”高衙内喝彩说:“好计!今晚就派人去办。”

陆谦就住在高太尉家相邻的巷子里,他为了讨高衙内欢心,也顾不上和林冲的朋友交情了。第二天,他就前往林冲家。

林冲这几天心情不好,懒得上街。快到中午时,他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林教头在家吗?”林冲出来看,原来是陆谦,问道:“陆兄怎么来了?”陆谦说:“几天不见,我来看望林兄。”林冲说:“心里闷,不愿意出门。”陆谦说:“我请哥哥到我家喝几杯酒解闷。”林冲答应了。两人来到一家酒楼,陆谦说:“不去我家了,就在这里喝几杯吧!”他们就在酒楼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林冲喝了八九杯酒,出去上厕所,回来时正遇上侍女锦儿,说:“官人,我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你走后,有人到家里,说你在陆虞候家生病昏倒了,娘子赶忙去陆虞候家,却碰见那高衙内,我只好跑来找你!”林冲听了,赶紧跑到陆谦家,只见房门关闭,里面传来妻子的声音:“这太平的世道,你竟敢把良家妇女关在这里!”接着又是高衙内的声音:“娘子,我对你这么好,就算你是铁石心肠,也应该感动了。”林冲大怒,用力敲着门大喊:“娘子,开门!”高衙内听见了,吓得跳窗而逃。林冲进屋后,见高衙内已经逃跑,就砸了陆谦的家。他把妻子和锦儿送回家后,拿了一把尖刀,心想:“这家伙平时跟我称兄道弟,却也来骗我!”他到酒楼找陆谦,没有找到,又去陆谦家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只好回家了。原来陆谦躲进了高太尉的府里,不敢回家,林冲连续三天去他家,也没有等到。

有一天中午,智深前来拜访林冲,两人到街上喝酒散心。从此以后,林冲每天都和智深出去喝酒,慢慢地把这件事放下了。

高衙内从陆谦家跳窗逃跑后,由于受到惊吓,又不敢对高太尉说实话,因此生病了。高太尉府里的管家前来探望,陆谦、富安对管家说:“衙内因为得不到林冲的娘子才生了病,时间久了,恐怕性命不保。”管家问:“怎么办呢?”陆谦、富安说他们有一计,可以治好衙内的病,请管家报告太尉。管家晚上去见高太尉,说:“衙内生病不为别的,只为林冲的老婆。”高俅问:“他怎么认识林冲的老婆?”管家说:“上个月在五岳楼见过一面,到现在念念不忘。”高俅说:“不能为了林冲而害了我的孩儿,这可怎么办?”管家说:“陆虞候和富安有办法。”于是高俅叫管家把陆谦、富安找来。陆谦把计划告知高俅,高俅让他明天就去办。

第二天,林冲又和智深外出喝酒,他已经逐渐淡忘了那件不愉快的事。路过一个巷子时,他们看见一个大汉拿着一把刀在叫卖,他哀叹着说:“唉!这样一把好刀,竟然没人识货!”林冲没有理会,和智深边走路边说话。那大汉又说:“这么大一座东京城,竟然没有一个懂兵器的人!”林冲一听,不禁回过头,只见那大汉拔出刀,明晃晃的,非常耀眼。林冲对大汉说:“拿来我看看。”他接过来,一看就是一把宝刀,非常喜欢,问:“多少钱?”大汉说:“至少值三千贯,我急需用钱,只卖两千贯。”林冲说:“确实值这些钱,不过还是太贵了,要是一千贯我就买了。”大汉说:“我急需用钱,再便宜五百贯,怎么样?”林冲说:“只要是一千贯,我一定买。”大汉说:“没办法,金子当成废铁卖了!不过你一文钱也不能少给!”林冲回家取了钱,以一千贯买下了这把宝刀。

林冲买了宝刀,翻来覆去地看,边看边说:“真是好刀!高太尉也有一把宝刀,我几次想看,他都不肯借给我。我这把刀应该不会比高太尉的差吧?”

又过了一天,有两个士兵来到林冲家,自称是高太尉派来的,对林冲说:“林教头,太尉听说你买了一把宝刀,想和你比一比谁的刀更好,他正在府里等你。”林冲说:“是什么人多嘴,让太尉知道了!”他只好拿起宝刀,跟着士兵前往太尉府。

到了太尉府,林冲在前厅站住,两个士兵说:“太尉在后堂等候。”林冲跟着他们来到后堂,没有见到太尉。士兵说:“太尉在里面等候。”走过两三重门,来到一间四周都是绿栏杆的屋前,林冲在屋檐下站住。士兵把林冲领到堂前,说:“林教头,我们去里面请太尉,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林冲等了很长时间,不见太尉出来,就揭开门帘朝里面看,只见上面挂着一块匾,写着“白虎节堂”四个青色的大字。林冲大吃一惊,心想:“白虎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不能随便进来!”于是他急忙转身想要离开,只见高太尉从外面走了过来,训斥他说:“林冲,你没有得到命令,竟敢带刀闯入白虎节堂,难道想要刺杀本官?”林冲说:“报告太尉,刚才有两个士兵叫林冲带着新买的宝刀,说太尉想看。”高俅问:“他们在哪里?”林冲说:“他们进去请太尉,让我在这里等候。”高俅说:“撒谎!我根本没派人!来人,给我将林冲拿下!”话音刚落,旁边就冲出三十多个人,押着林冲前往开封府。

开封府的滕téng府尹惧怕高太尉的权势,就把林冲关进大牢。林冲的家人得到消息,一边来给林冲送饭,一边花钱求人搭救。负责这件案子的官员叫孙定,他为人善良,想要帮助林冲,就对滕府尹说:“我看了林冲的口供,他应该是个无罪的人,只是抓不到那两个士兵。误入白虎节堂,最多打他二十棍,发配到边远地区。”滕府尹亲自向高俅汇报,高俅知道自己理亏,就同意了。于是林冲挨了二十棍,脸上刺字,带了枷锁,贴了封条,由董超、薛霸两名官差押送前往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