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在向导的带领下，二连撤下的人员来到一个最大的岔洞口。刘宝林突然发现，在手提马灯微弱的光线下，村长樊东来正在那里神采奕奕地讲话，像往常一样，双手用力比画着。有人喊道：“指导员过来了，大家闪开路！”

刘宝林快步走过去，激动地和樊东来紧紧拥抱在一起，二人的眼圈都湿润了。刘宝林急忙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樊东来笑着说道：“在王家大院看到伪军要动手了，我灵机一动，借助辘轳的绳子，跳入深井里，迅速钻进深井的地道口，任凭敌人怎样往井里扔石头，也无奈我一根毫毛。王家大院原来只有一个地道口，藏在厨房里的风箱底下。后来王向荣老人坚持在水井内打一个洞口，我和民兵接受了这个建议，这是全村第十个井内洞口，是防止日伪军向洞内注水的有效措施。为防止敌人用烟熏，按照定州的做法，加了几十个翻眼儿和迷宫，这两项新招，让地道的安全做到了万无一失。”

“马连长的情况如何？”刘宝林追问道。

樊东来痛惜地说道：“马嵩宽等四人被伪军带走了……”

正在这时，侦察员刘兰亭报告说：“经过各排核查，没有下地道擅自脱离部队的有38 人，老槐树底下牺牲的战士有14 人，目前在地道内的总人数是42 人。请指导员指示！”

“我们是98 人的队伍，加上马连长4 人，这个数字就完全对上了。”刘宝林念叨着。

樊东来村长提议：“为壮烈牺牲的14 名同胞兄弟默哀！”

村长接着说道：“烈士的后事由樊继发负责处理，趁着夜深人静我带你们从西桥村爬出洞口，向安全地带转移。”

刘宝林说道：“感谢村长和乡亲们对我们的爱护和关照，以后有机会一定回来看望你们！ 请村长告诉我走哪个洞眼就行了。”

樊东来说：“我不但要把你们送出洞口，还要带你们绕道堂子辛庄、孙氏镇一带，直到文安洼和东淀。”

第二天，樊继发拜会王向荣老人，王老见到小樊特别高兴，一边胡噜着年轻人的头，一边说：“你爸是个好样的，在敌人围剿和连长被骗的情况下，事情还办得那么漂亮！”

樊继发恭敬地问道：“王老，我老爸让我打扫战场，给死去的人处理后事，您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王向荣老人恳切地说：“这事我也想到了，由你操持不合适，我来办吧！二连的14 个烈士都是回民，要找大围河马同骥和刘光庭阿訇一起处理。小围河岗楼和新镇保安三队的41 个死者，虽是汉族，也不能马虎，也给他们做41个体面的木匣子，按照本地习俗土葬，让两边都说不出话来，因为‘王向荣’ 这块牌子还要打一段时间。对了，还有两个日本人，让小围河岗楼自己去处理吧，你说好吗？”

“好！ 好！ 王老想得周到！”樊继发接着说道，“新镇那边传言说，回民中队二连全部人马被歼灭在潘庄了。”

王向荣老人捋着长长的花白胡须说：“当然，我们的损失不小，但没他们吹嘘得那么严重，依靠地道，我们的主力还是保存了下来。俗话说，叫唤雀儿没有肉，靠打肿脸充胖子能撑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