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日本人亲自押运的包运船14 艘，另加武装快艇两艘，在天津三岔口码头出发前两个小时，警备司令部突然下达命令，一个日本武装小队要搭乘包运船调往保定。伪军头目张建臣为了讨好日本人，向小野三郎队长建议说：“从安全和舒适考虑，我准备调一艘80 个座位的小客船供皇军乘坐，您看如何？”

小野三郎眯缝着眼睛说道：“吆西，吆西！ 要钞票的有？”

张建臣对翻译金永哲悄悄说道：“请告诉队长，客船不收费，完全是友好的表示！”

小野走过来紧紧握着张建臣的手说道：“今日走运，你是大大的好人！”停顿片刻继续问道，“大清河目前安全吗？ 会不会出问题？”

张建臣鞠躬回道：“今年我跑这条线有六趟了，还没出过问题。原来问题多出在东淀和西淀，那里水域宽，苇塘多，‘八猴子’[8]埋伏在哪儿也看不见。今年雨水少、河道窄，再想劫持船只很难。何况我们前后有武装押运快艇，机动性好，武器精良，土八路根本不敢靠近，请皇军放心吧！”

小野又问道：“用中国人的话说，在哪里打尖？”

张建臣满脸堆笑地说：“是在苏桥吃午饭，我有个同学在那里主事儿，今天保证让皇军吃个痛快！”

苏桥警察所与保安团有合作有分工，一起负责保障河道的交通安全。有些包运船要求警察所安排一顿午餐，既有安全保障，又让警察所捞些外快，两全其美。为此，警察所把包运船的午餐供应当成了一项重要差事，安排专人负责。这个船队的行程，两天前就下达通知了。

今天包运船到苏桥，由贾仲楠所长亲自安排。老同学带队，无疑会得到特别关照。张建臣刚从船上下来，就急忙找到贾仲楠说道：“老弟对不起，今天进餐人数有变，临开船两个小时，接到司令部紧急通知，有61 位日本官兵随包运船队紧急调往保定，整体编队由14 条货船、2 条武装保卫船和1 条客船组成，人数从原定150 人增加到211 人。敬请老弟按照现有人数安排就餐，不知有无难处？”

贾仲楠迟疑片刻说道：“当然有难处。不过，我理解你，当差不由己啊！我们的关系还有什么说的？ 我会想办法安排好的！ 不过你说的日本人的人数不对，武装船上还有5 个日本督查呢。”

“烦劳之处容当后谢！”张建臣笑嘻嘻地说道，“我去组织押运人员和日本人尽快下船用餐。”

贾仲楠刚刚向属下交代完任务，冷不丁屋外有人敲门，推门进来的是个陌生人，个子不高，有些消瘦，穿一件褪了色的蓝布褂，两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人。那人问道：“您是贾先生吗？”

贾仲楠端详着客人说道：“是啊，你是何人？”

“我叫孔新，”客人说道，“有房玉岭给你的亲笔信。”

贾仲楠看完信后很亲切地将孔新领进套房里屋……

前一天晚上在善来营房东家，房玉岭嘱咐孔新，第二天上午骑自行车到苏桥，摸清包运船的相关消息，以及到武各庄的具体时间。两地距离十几里路，骑单车打个来回只需几十分钟。与贾仲楠谈完话，孔新没有久留，踌躇满志地急速返回了武各庄。

午饭安排在前院里，押运员十四桌，每桌两个冷盘四个热菜；另外八桌有特别加餐，其中日本人六桌，船长两桌。平日在此打尖，并无酒水，这日有贾仲楠所长的关照，刘伶醉白酒管喝管添。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刘伶醉点燃了全场气氛，说笑打闹，乱成一团。日本人忘了喝清酒的习惯，也端起白酒大口大口地干杯，人们拦都拦不住。平日用餐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十分钟，这天用了一个半小时还意犹未尽。贾仲楠把张建臣找来说道：“张兄，现在都下午1 点半了，结算收摊吧，千万别耽误了行程！”

张说：“大家都很满意，耽误这么久，都是白酒闹的。”

贾说：“不是你带队来，哪能给他们这么大面子！”

张说：“谢谢老弟的关照，抓紧时间收摊吧！”

贾把张拉到一边关切地说了几分钟，贾建议把日本人乘坐的客船从编组的队首改在最后一组武装押运船的前面。张建臣完全理解老同学的一片好心，最后点头表示接受新的编队办法，满意地说道：“这次日本人调动匆忙，说明保定一带战事吃紧，我赶上这件重大差事，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人们都知道白洋淀水域不平静，每次走到这里都提心吊胆的，日本人更晓得雁翎队的厉害。我上头船，皇军改在更加安全的尾船位置，料想他们会欣然接受的。”说完便与贾仲楠握手告别。

贾仲楠看着那些酒足饭饱的人步履蹒跚地向船上走去，暗暗自语：“喝得越醉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