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7章 慈悲为怀 晓之以理 虚与委蛇 打太极
“何探,您不仅思维敏捷,眼睛毒!这鼻子也灵啊,居然一下子就能闻出骆队的烟味来,佩服。我的烟忘在了车里,刚才在骆队办公室,骆队非要把他的烟塞给我两包。”
尉迟文號边说边拿起何志伟办公桌上的烟缸,走回了自己座位上坐下,开始喷云吐雾,享受起烟草给他带来的快感。
果然是老烟民的做派,怡然自得的样子,馋坏了刚刚戒烟三天的何志伟。
“尉迟律师您就不知道带个好头,从我进屋这么长时间,何探都没动抽烟的念头,您倒好,来了就勾着他抽烟。”
章一楠也是熟人不讲理,给不给递烟是礼仪,抽不抽是何志伟自己的事,要管也是要管好自己人。
“章记者说的对,我不知道何探戒烟了,下不为例。”
谦逊让人敬。
“您也别抽了,看您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越是情绪低落的时候,越要保重身体。”
“章记者,您还担心我,看您这几天也是一样瘦了不少。石董是我的衣食父母,我焦虑是正常,您和他几乎是素昧平生,不也是痛心疾首吗?不过,吸烟有害,等熬过这段难熬的时光,我一定再戒。”
尉迟文號做着保证,毕竟章一楠是为了他好。
而且,那天章一楠不顾何志伟的反对,接受了尉迟文號的邀请参加年会,让酒后的石盛豪对尉迟文號大为赞赏。能得到老板的器重,使得尉迟文號在同事面前挣足了面子,他在送章一楠回家的路上不住地对章一楠表示感谢。
这几天公司的大事小情,公司的领导同事都爱找他商量。
“普济大师还在屋里,您也不问她一下就自己顾自己的抽啊。”
章一楠明显不满尉迟文號又抽烟了,因为他是章一楠为何志伟竖立起来的榜样,像是父母在说“别人家的孩子”,但他复吸了,别人家的孩子就变坏了,还有什么可以鞭策自己的孩子!也许还会换来一堆不啦不啦的怪话。
唉,真不让人省心,有时男人和熊孩子也没什么两样,不管多大。
“善哉善哉,贫尼是修行之人,不太在意这个烟火。贫尼的小庙虽然比不得大庙,冷清一些,但是香火从来不曾断过。贫尼的修行布道离不开香众的香火缭绕,在那浓浓的香气中,也是敬神礼佛之大善举,让老尼感觉如入西方极乐净土,让贫尼的心离观音菩萨更近了,所以姑娘你过虑了,阿弥陀佛!”
罗素缘正襟危坐,后背并不靠在椅背上,双掌合十,打坐。看来出家人说话,坐着都是修行的功课。
显然,尉迟文號聆听过罗素缘这番心迹直白,他知道罗素缘笃信香火是对佛祖和菩萨的供奉。
“但是庙上的香火是纯天然的味道啊,不像香烟那样含有化学香精,有毒。”
章一楠不服气。
“阿弥陀佛!庙上香火也是烟雾,燃烧时也有化学物质,信众爱闻,它和香烟一样都是植物燃烧后产生的细微颗粒物。如果香火是修行、是功德、是业,那么老尼对香烟就有了免疫力,罪过罪过。”
“大和尚,燃烧颗粒物您都知道?”
何志伟感到好奇。
“菩萨保佑,老尼出家之前也是大学毕业,对于当代科学并不陌生,也不排斥。对于PM2.5还是懂的。香是用木屑制成,和烟丝一样,本源都是世间草木,所以两者并无二致。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就是对菩萨的大不敬,会下阿鼻地狱,罪过罪过。”
“庙上的供香也是木材做的吗?”
周详问完就后悔,不然它怎么容易燃烧呢。
“出家人四大皆空,看淡肉身,香火的烟气是敬神,是积业,老尼对于烟雾多吸一些少吸一些不太在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尉迟律师尽可自便,老尼无妨,善哉善哉。”
罗素缘眼睛都没抬,正常呼吸入定打坐,任由尉迟文號呼出的香烟烟雾飘入鼻中。章一楠借着窗外摄入的阳光,看着罗素缘肉身笼罩在烟雾缭绕下纹丝不动,犹如真神,让她有了膜拜的冲动,很隆重的仪式感,很虔诚的心。
章一楠不知道罗素缘踏入空门之前,也曾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纯纯粹粹的高知比丘尼。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普济大师以身服侍佛,令人心生敬意。”
章一楠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到寺庙旅游,只是觉得香火的味道好闻,并不关心香和烟的区别,并未看透实质。
就像小孩子以为米就是从锅里来的一样。看来见地还不如山沟沟里的和尚。
“善哉善哉,佛法无边能普度众生,戒‘痴’,就是要和尚比丘参悟佛法修行,不能因愚昧而迷失方向。施主的嗔怪于尉迟施主,虽基于好意,但有失佛法教义,戒嗔之道在于慈悲,贪嗔痴乃佛家之三恶根。”
罗素缘不愧是庙中住持,说的条条是道,只是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有些似懂非懂。
不过何志伟听完,却备受鼓舞,有立即抽烟的冲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人神交战之际,他突然看到了老和尚好看的秃头,出家人四大皆空,本就虚无,可以无惧烟火之霾,而自己是在家之人,六根不净,肉眼凡胎。什么样的细微烟霾,都会给自己这个俗物带来伤害!
舍身取不了义,空丢了这幅皮囊。
魏民中风殒命,石盛豪点着了自己。
身边人的惨剧历历在目,反复天人交战之后,他把尉迟文號递给的那支烟,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缓缓地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戒烟太难,前路漫漫,让何志伟欲罢不能。再抽又有阴影,天下之大,何以安放这支细细的香烟。
章一楠虽然仍在拍着视频,但看着何志伟犹豫之后把烟放入抽屉,她偷偷竖起左手的大拇指,给何志伟打气加油。
何志伟被章一楠看透了内心的挣扎,让他有些讪讪然。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就是戒烟,但请先戒戒看。
“尉迟律师,骆队对你也是开了先河,你的面子太大了。”
何志伟说完以后,抬眼看着尉迟文號的反应,他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使仅仅是两包好烟。
“是吗?我之前和他不熟,我以为他对谁都是这样呢。骆队文质彬彬,不远不近,分寸把握的十分得体大方。”
尉迟文號这么说,似乎没感到骆秉承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好。
“他是我们队里的‘不粘锅’‘铁公鸡’,他从来不收别人的烟,也不会把自己的烟整盒整条送人。”
骆秉承不收是因为他有,不送是因为他没事求于人。
“是吗?那他挺有意思啊。”
这让尉迟文號有点微微自喜。
“他刚来的时候,我带他,算是他师傅吧,他可以说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那时他天天给我递烟,却很少送我整包。而他和你不熟,一来就送你两包烟,这面子不小啊,看来他一定有什么难事求你。”
何志伟虽然是实话实说,但也在探底。
“是吗?您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牌子的烟恐怕我也抽不起,我觉得骆队家里肯定有矿。”
尉迟文號跟着何志伟揶揄了一句,但也轻描淡写地回避了关键问题。
“你是第一次与骆队见面吗?”
尉迟文號的揶揄语气,让何志伟感到有些意外。
“那倒不是,石总带我见过一次,都是他们俩单独谈,我们在旁边等着。”
尉迟文號的这几句话倒也落落大方。
“骆队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你两包烟,我了解他。”
这次何志伟不给尉迟文號打太极的机会,单刀直入。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用不到我这个小律师吧。”
尉迟文號仍在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