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与君同砚（一）
篁林学校作为本市唯一的综合性学校，位于旱金莲大街商业街东侧附近，集小学初中高中于一体，因为授课、交通、环境各方面都很优秀，所以成为一些人家孩子转学的首选。
五年级六班就是这样一个班级，学生因为各种原因五年级转到这个学校来，有的因为性格与人合不来，有的因为打架被前学校劝退，有的因为搬家来到这个城市。学生互相看不顺眼，也对这里的老师抱有极大敌意。
筱君接手五年级六班是上个学期的后半学期，因为当时的老教师生病不能再当班主任了，校长陆续安排过几个班主任效果都不好，于是最后校长把这个重任交给她，反复谈心让她接下这个任务。她本来就是半路接手，对孩子完全不熟悉，经过半个学期好不容易摸清了几个孩子的性格，这过了一个寒假，学生和老师彼此的印象几乎清零。
这不，这个学期刚开学，打架的、爬树的、翘课的、怼老师的，没有一天是不闹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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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老师，你们班上两个同学在教学楼门口打起来了！”
冷筱君早上刚到学校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值班同事的电话，深吸一口气扔下水杯：“我马上下去。”
下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被拉开，微胖的朱波怒目瞪着李小明，梗着脖子像只野狼崽子，李小明捂着脸上的血和泪也回瞪着他。
“都冷静一下，你们几个跟我来办公室。”冷筱君疏散围观的学生，一手一个拉着上了楼。
她找出急救箱简单给李小明脸上的血痕消了消毒。
朱波白了李小明一眼：“哭什么，真恶心。”
“为什么骂我！”李小明瞪了他一眼，哭得更大声了，“老师我真的没有吓他！我就是想跟他打个招呼呜呜呜……”
筱君看向后面几个学生，他们也说李小明就是搂住朱波打了个招呼，结果朱波被吓到就反推了他一把，两个人就打起来。
“您好，孩子之间发生了一点冲突，麻烦来学校一趟吧。”冷筱君见小明伤得不轻，给双方家长打电话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朱波的妈妈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他先吓我家孩子，我凭什么去？”
“对方没有要吓他……”冷筱君揉着眉头，“您孩子把对方打得比较厉害，出了血，对方要和您谈谈。”
“他活该，谁让他吓我家孩子的？？不就是出点血嘛，屁大点事有什么好谈的？我还没找他那边的事呢，发昏是不是？！”
冷筱君自知碰上了硬茬，努力安抚：“您冷静一下……”
“欸老师你说实话，我家孩子正常走着，他忽然搂上来孩子吓了一跳推开他很正常吧？”
“我理解您的感受，但对方孩子伤得比较厉害，麻烦您还是来学校当面看一下。”
“我在直播，没空。”
冷筱君默默叹气，勉强提起笑脸，换个方案：“那对方想要您的电话交流一下可以吗？”
“还要我的电话？我凭什么给她？？还不让我孩子走路了？发昏啊真是！！如果要报警报去，我们招谁惹谁了？”
冷筱君把手机拿远一些，不想听见对方的怒喊：“不是，您冷静……”
对方咔嚓挂断电话。
冷筱君最怕碰上这种不讲理的人，只得给另一方家长打去电话沟通，好在小明妈妈这边理性很多。她把小明送到校门口，家长接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幸无大碍，自认倒霉懒得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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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秋担心“黑”轻举妄动，给他发了条消息打探一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回复，却等到了筱君的消息。
“今天放学能不能来接我……碰上一个巨难搞的家长……好累……”筱君发了个瘫倒的表情包。
“没问题。”阜秋很快回复，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阜秋看向䢼闵骁：“宠物托管的计划做好了吗？”
“大概做好了，你要不先看看？”䢼闵骁走近她在通讯器上点了点，投在空中一张半成型的海报。
阜秋看完点点头：“挺好，这事就交给你了，后面几天我有事要出去。”
䢼闵骁得到肯定的答案有些开心，下意识问她去哪儿，在收到阜秋警告的眼神后，心领神会地捏紧嘴巴默默离开了。
筱君送走小明妈妈，疲惫地往教学楼走，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运动服脚步轻盈的男人，应该是体育老师吧，筱君这样想着，移去目光看了一眼。
“冷筱君？！”还没有看清模样，对方却先一步喊出她的名字。
谁？我认识吗？筱君盯着对方扬起的笑脸，隐约觉得这帅哥有些眼熟。
“是我！慕宇凡！”男人挥着手跑过来，阳光穿透小道旁的梧桐枝丫明明暗暗地打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照的有些模糊不清。或许一并模糊的还有自己的记忆，记忆中那个少年比起现在身形要更单薄，皮肤更黑。
但那爽朗的笑容一如从前，筱君看着他逐渐清晰的脸，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慕宇凡伸出手，“我刚应聘上这里的体育老师。”
“真是太巧了！”筱君回握住他的手，“你教几年级？”
“我教三年级。”
“我五年级。”筱君有些感慨地看着他，“你现在变得这么白了，我刚刚完全没认出来！”
慕宇凡：“如果不是今天早上看见你，我也不敢认你。”
“今天早上？”筱君努力回想自己碰见过什么人。
“当时你在教学楼门口处理你学生打架的事，我正好经过看到了你。你一手牵着一个，我没敢去打扰你。”慕宇凡想起筱君像拎小鸡崽一样带着两人离开时，心疼但又忍不住想笑。
“让你看笑话了。”筱君苦涩地笑笑。
“不不不，是你的动作太可爱了。后来我听到周围人说，你带的那个班级非常难管。”
“嗯，习惯了。”筱君不置可否地摆摆手，瞥到看到手表上的时间，脚先嘴一步动起来，“要下课了，哎呀我得先走了，回见啊！”
“你晚上有没有空吃饭！”慕宇凡突然想起重要的事。
筱君没空思索这些，急着回班监督纪律：“加我及讯聊！”
慕宇凡很快在学校群里找到了筱君，发去申请却迟迟没有回应。直到临近放学她终于通过了好友申请：“不好意思有点忙。”
“是我打扰了。”慕宇凡犹豫再三终还是发了出去，“晚上有空吃个饭吗？”
“好啊，去哪儿？”她回答得很干脆。
“下班我得先巡楼，然后去找你可以吗？”
“没问题。”筱君退出聊天框，赶紧给阜秋发消息，“秋儿你先不用来了，我碰到慕宇凡，他约我吃饭。”
穿好衣服的阜秋又坐回凳子，因为不熟一时没想起来慕宇凡是谁：“谁？初中那个？”
雁南瞪大眼睛：“初中的慕宇凡？”
“对！真没想到能碰到，这学期刚来的，你别说，他现在长得还挺好看。”筱君表情包比了个赞。
雁南来了兴致：“哇长啥样啊。”
阜秋扶着因雁南而发晕的头，隐约记得他俩初中关系挺好：“行，发定位，吃完饭我去接你。”
筱君：“好，等到了我发你。”
因为冬青市治安不是很好，店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晚上不能单独出门或者回来，一定要有人接送。
“好。”挂断电话阜秋缓了缓，等到头不晕了，走到厨房跟䢼闵骁说筱君不回来吃了，又因为致远出门了，所以只有他们两人。阜秋吃饭不爱说话，䢼闵骁也不敢跟她说，这饭吃得简单又快速。
吃完饭，阜秋回屋拉开柜子，找出一顶短假发试戴。
“你这是要打扮成男生去接筱君？”雁南看这顶像是男生发型。
“嗯，怕被老同学认出来。”她找出束胸和卫衣穿上，她本身骨架就大，又因为之前生病而身材偏瘦，宽肩正好适合扮青年体型。简单画画眉毛和眼妆，她戴上假发和口罩，将基本容貌遮了个七七八八，镜子里看俨然是个男大氛围感帅哥。
“好帅……我要爱上自己了。”雁南忍不住感慨，嘴巴惊讶得迟迟闭不上，“我现在的变装技术这么牛？？”
“还好吧，脸都被遮起来，是男是女全靠想象了。”阜秋调整着假发的位置，并不觉得牛在哪里。
“要不要再加顶帽子？感觉会更符合你这身穿搭。”
阜秋走进更衣室，打开柜门：“哪顶？”雁南看着柜子里各种各样的衣服假发帽子首饰，终于明白为什么外面那个衣柜衣服那么少了，原来都在这里藏着。
阜秋捞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有没有别的颜色？”
阜秋随即掏出一摞五颜六色的帽子。
“这么多？！你要开店吗？”
阜秋摊手：“以前不会搭配，就买了各种颜色。”
“深蓝色的吧，配你的运动鞋。”
换好衣服后阜秋下楼来，目不斜视地在䢼闵骁震惊的眼神中出了门。
男的？这人谁？从楼上下来的？？䢼闵骁赶紧给阜秋发消息：“咱们店里怎么有男人？！”
阜秋发了个疑惑的表情：“你不是男人？”
“别的！没见过的男人！你看一眼刚刚的监控！”
阜秋见他没认出来，很满意自己的打扮，随便扯个谎：“哦，是来给高深送布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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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来到冬青市的？”点完菜，筱君问慕宇凡。
“刚来半个月，你呢？”
筱君这才注意到慕宇凡有一双看什么都很深情的桃花眼，不禁移开目光思索道：“两年……不对，三年了。”
“所以你来到这里是因为遇到一些……”慕宇凡不知道怎么措辞。
筱君不置可否：“你不也是吗？”
慕宇凡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点点头，两个人陷入一段心照不宣的沉默。
“不说这些了。”慕宇凡摆摆手，“吴虞最近还说好久没看到你的动态。”
“我来到这里之后确实很少发动态了，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可能快要跟大鲲订婚了吧。”
“他们谈了多久了？”
“大学开始……七八年了。”
……
他们聊着老同学的近况，边吃边叙旧，接着不可避免地聊到了陈雁南。
“我记得当时你们关系挺好的，她叫陈……雁南？”
“嗯。”冷筱君深吸一口气。
慕宇凡看她表情凝重，以为触到什么雷点：“没事，不想说你可以不说。”
筱君摇摇头，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听起来更像叹息，慕宇凡也识相地不再追问。
吃完饭，二人走出门，慕宇凡问筱君：“你怎么回去？”
筱君整理了一下衣服：“公交车就行，你呢？”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有人接我。”筱君边朝他摆手，边向一旁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走过去。
慕宇凡盯着挽住男人的筱君，男人旁若无人地接过她的包，看都没看自己就走了，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她的男朋友吗？
筱君盯着阜秋左看右看，短发微长半遮眼，黑色口罩半挡脸，穿着灰色卫衣一手插兜，舍不得移开眼：“你怎么今天打扮得这么帅？”
“帅吗？”阜秋另一只手抬了抬鸭舌帽，“不想被以前的人认出来。”
“放心，你气质变了这么多其实已经很难认出来了。”冷筱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更何况今天这么帅！”
“你喜欢？要不以后都打扮成这样去接你。”阜秋意识到她的镜头，配合地歪了歪头。
“那倒不用，这么帅在外面得迷倒一群人！”筱君满意地看着自己拍下的氛围感照片。
“有这么帅吗？”阜秋挑眉。
“男人最帅的时候来自于女人的想象，等会儿我发个动态，你就看我同事们会不会来求联系方式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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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筱君憋着笑发了条动态：“朋友不承认自己帅，特发动态请大家鼓励。”附上了刚刚拍的照片。
语文刘老师：这还不帅？！把我老公拿给他看看！
美术宋老师：请把联系方式推给我！
品德扈老师：气抖冷，有这么帅的朋友不早给姐妹们看看？！
美术刘老师：男大！男大！男大！
小鱼：冷酷的外表，宠溺的一眼。啧啧啧，朋友还是男朋友？
数学张老师：包帅的！本帅哥认证！
䢼闵骁：当我知道了真相，更觉得帅了！
慕宇凡等人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