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王道
“你看你，又叫师父了！我不是说不要这样叫了吗？”寻桂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但更多的是对这位年轻弟子宠溺的无奈。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为那略显沧桑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的眼神里既有责备，也有对过往时光的怀念。
“哎呀呀！你瞧我这记性，真是该打！不过叫师父也没有什么不妥嘛，咱们师徒之间，何须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只要不在人前就行了。再说了，我和艾艾能有今天的武艺，还不是全靠你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的教授吗？哎！咱们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了，我现在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呢！你听完，根据你的丰富作战经验，看看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伊尹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脸上挂着一丝歉意的笑容，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说吧，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紧张？”寻桂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伊尹不是那种会轻易被小事打扰的人。
“此次我随宗长拜访各氏族时，无意间听说了一件大事。履癸王，那位权势滔天的夏朝君主，竟然把有施氏给灭了。理由是有施氏族长对履癸王的残暴统治心怀不满，多说了几句逆耳之言，就被履癸王举兵灭族了。师父，你们有没有听说此事？”伊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没有，这种事情怎么会轻易让更多的人知道呢？恐怕也就那几个大的氏族首领和那些帮着履癸王灭有施氏的部族知道吧！更何况，你和艾艾还只是我们这个小部族的下人，像这样关乎王朝兴衰的大事，我们多半是不会知道的。你若不是去拜访了商部族，恐怕也不一定知道吧！”寻桂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对时局的无奈与忧虑。
“师父说的有道理。夏王之所以让几个大的氏族知道此事，想必也是要震慑一下他们吧！毕竟，那几个大氏族实力摆在那里，如果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反抗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而像我们这样的小部族，对于夏王履癸来说，根本就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他随时都可以召集那些忠心跟随他的诸氏族，灭掉那些违反他心意的部族，就像这次的有施氏一样，毫无反手之力。”伊尹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你说的对啊！没想到履癸这几年越来越自高自大，竟任意妄为到如此残暴的地步了。看来，在他面前说真话是不好用了，日后若是有机会与之对话，只能选择沉默或者谎言了！谎言嘛，能不说最好就不要说吧！这毕竟是有损人格的事，会遭天谴，折人寿命的。”寻桂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他似乎看到了夏朝的未来，那是一片黑暗与绝望。
“是啊！我在薛氏和商部族时，就是听他们这么议论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薛氏部族首领已是我以前出去拜访时结识的仲虺了，而商部族的首领也换成了天乙。这两位都是颇有远见卓识之人，不知他们对此事有何看法。”伊尹的眉头紧锁，他深知，这乱世之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可能引发巨大的波澜。
“伊尹公子此话是何意啊？你提到仲虺和天乙，难道是想说……”寻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理解所取代。
“师父就是师父！我还未说明，就被你猜到我要说些什么了吧！没错，我正是想说，这履癸王的残暴统治，已经引起了诸多部族的不满。而仲虺和天乙，作为薛氏和商部族的首领，他们很可能会成为这股反抗力量的核心。毕竟，谁也不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暴君的统治之下。”伊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猜到？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一直在旁边听师徒两人对话的艾艾，此时却是一脸茫然。她虽然武艺高强，但在政治和时局方面，却远不如伊尹和寻桂敏感。
“既然寻桂师父已经猜到，那我就明说了吧！履癸在灭杀有施氏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更为引人注目的事情。听说有施氏首领的公主，也就是有施王侯的义女妹喜，为了掩护什么重要的人或物，穿着盛装主动出现在履癸王面前。结果，这位美丽动人的公主，就被履癸王一眼看中，掠走了。履癸王一见妹喜，就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于是立刻撤兵回朝，从此沉迷于酒色之中，不再过问朝政。”伊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他仿佛将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重新展现在众人面前。
“你是说，有施氏的公主妹喜，穿着亮丽的服饰，主动出现在履癸王面前？”寻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他们就是这么传说的。虽然具体细节我们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妹喜的出现，确实改变了履癸王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夏朝的命运。”伊尹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那不是鸡给黄鼠狼拜年，主动送上门吗！”寻桂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讽刺。
“师父！你为什么这么说啊？”艾艾不解地问道，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艾艾啊，你还不明白吗？这妹喜虽然是为了掩护什么才主动出现的，但她这一举动，却无疑是将自己推入了火坑。履癸王是什么人？残暴、贪婪、好色，他看中的东西，又有谁能够逃脱呢？妹喜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寻桂叹了口气，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妹喜的同情与惋惜。
“师父说的我也不太明白，还请师父为我们细说一下吧！”伊尹知道寻桂所说的只是个大概，他觉得艾艾没有听明白，所以才又多问了一下。
“履癸王，那可是名震四方的暴君，其好色之名，早已传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妹喜，那位传说中的绝世佳人，其美貌我虽未亲见，但所闻之描述，已足以令人心生遐想。世人皆言，若妹喜之美为天下第二，那世间便再无第一可言。如此佳人，即便是履癸王那样日日夜夜都在寻觅美色的君王，又岂会轻易放过？她此番主动站出来，还身着那华贵的服饰，犹如羊入虎口，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肥猪跑进屠夫家’的俗语吗？”
“师父，妹喜真的有那么美吗？瞧你提到她时的那副神情，仿佛连魂魄都被勾走了一般，口水都快溢出来了。”艾艾嬉皮笑脸地打趣道，言语间满是好奇与顽皮。
“为师所言，句句属实！那妹喜，面若三月桃花，娇艳欲滴；眉目清秀如画，宛如秋水含烟。她身着霓裳羽衣，轻盈飘逸，步履间尽显婀娜多姿。肌肤更是晶莹剔透，如同晨露滋润过的花瓣，粉嫩而细腻，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雕琢。樱桃小口，唇红齿白，轻轻一抿，便能摄人心魄。她的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每一次顾盼，都充满了无尽的风情与韵味。玉指纤纤，如同新发的葱叶，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与优雅。她的美，是那样的明艳不可方物，令人一见难忘。但为师对她，仅是欣赏而已，绝无半点非分之想。”武战王一番描述，仿佛将妹喜的美貌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但随即又赶紧澄清，以维护自己作为君子的形象。
“师父，你这些描述，怕都是听来的吧？这世上哪有如此完美之人，你这形容，未免也太夸张了些！”艾艾听后，脸上露出几分不信的神色，语气中带着些许质疑。
“哎呀！先别管这些了。伊尹，你快和我说说，妹喜公主为何要如此做？她这举动，岂不是太过愚蠢了吗？与其落入履癸王之手，还不如自杀或被杀来得痛快！像她这样的绝世尤物，一旦落入履癸王那等暴君之手，又怎会有好下场？”武战王急切地打断艾艾的话，将话题重新拉回到妹喜的抉择上。
“我刚才不是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吗？妹喜公主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某些重要的东西。只是，还未等我将原因细细道来，你们便为妹喜的美貌争论不休了。”伊尹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好了好了，是我们不对，还是你说吧！”寻桂见状，连忙赔笑，示意伊尹继续讲述。
“当履癸王率领大军，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至有施氏的宗殿时，宗殿已是一片火海，熊熊烈焰吞噬着一切。有施氏的宗长和夫人，在那场大火中不幸丧生，他们的生命，如同那燃烧的火焰，转瞬即逝。然而，他们的亲生儿女，一对年幼的王子和公主，却奇迹般地在这场浩劫中幸存下来。虽然他们没有被大火吞噬，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和四处搜寻的敌军，他们惊恐万分，只能无助地躲在后殿的一个小暗格里，瑟瑟发抖。那时，妹喜也和他们一同躲藏在那里。她见敌人四处搜寻，心中焦急万分，担心藏身之处随时可能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她自己或许难逃一死，但她的弟弟和妹妹还那么小，无辜的生命怎能就这样消逝？于是，在那一刻，她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主动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听你们这么说，我越发觉得履癸王攻打有施氏，就是为了妹喜这个美人吧！男人啊，都一个样！”艾艾听后，脸上满是愤慨，语气中充满了对男人的不满。
“照伊尹公子这么说，那有施氏的小王子和小公主，如今还活在世上？”寻桂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仿佛是在为这两个孩子的幸存而感到高兴。
“是的，据说后来他们被一位世外高人所救，这位高人不仅医术高超，还精通武艺，更难得的是，他心怀慈悲，对世间疾苦充满同情。他收养了这对王子和公主，不仅传授他们武艺，还教他们如何为人处世。后来，他们得知薛氏的宗长对夏王的暴政感到不满，还曾为有施氏的灭亡而抱不平，于是，他们便决定现身，去投奔薛氏的王侯，也就是仲虺。”伊尹详细地讲述着这对小王子和公主的遭遇，言语间充满了对他们的同情与敬佩。
“依公子之意，那仲虺日后定能成为一位明君了？”寻桂听后，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是在寻找着未来的希望。
“不然，师父这次恐怕要猜错了。我与仲虺见过多次面，也深聊过多次，对他还算有些了解。他虽有治理天下的雄心壮志，但魄力尚显不足，仁义之心也不够坚定。更重要的是，要坐上诸王之王的位置，心中必须有足够的仁义与智慧，方能支撑起那份沉重的责任。仁者无敌，但仲虺兄与我相仿，为臣尚可，为王则显得力不从心。”伊尹一番分析，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与惋惜。他深知，要在这乱世之中，寻找一位真正的明君，是何等的艰难。
“阿挚哥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呀？”艾艾眨巴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满是不解地望向身旁温文尔雅的伊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为这份纯真添上了一抹温柔的色彩。
“对啊！伊尹公子，”一旁的寻桂也附和道，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忆，“我以前在履癸王身边时，怎么常听他说，做王者，必须要心狠手辣，仁义根本没有用，反而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那些日子里，宫中的尔虞我诈，让我一度以为，这就是王者的真谛。”
伊尹轻轻摇头，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尘世的浮华，直达本心。“那是他根本就不了解君道，只能说他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王者之道，非止于权谋与武力，更在于心怀仁义，仁至义尽。仁义，并非软弱可欺的代名词，它蕴含着无坚不摧、无所不包的力量。这份力量，能够凝聚人心，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能够让王者在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
“阿挚哥哥能说的更明白些吗？”艾艾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她紧紧盯着伊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伊尹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掠过艾艾与寻桂。“就这么说吧！如果一个人拥有了勇武，拥有了智慧聪明，又有许多人追随他，这本是成就一番霸业的绝佳条件。然而，如果这个人突然死去，那这一切的有利条件，对他还有什么用呢？这就像昙花一现，绚烂却短暂。”
“你说的这个人也太不走运了吧！”艾艾闻言，不禁为那人惋惜起来，小脸上写满了同情。
“是啊！”伊尹感叹道，“上承天意，说的就是这个运气。但运气这东西，是任何人都不可控的，唯有上天可以左右。然而，如果一个人所行的都是仁义之事，那么，运气最终就会站到他那边。因为这就是天地的因果铁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伊尹公子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在艾艾与寻桂的心田。他们开始明白，真正的王者之道，不在于权谋与武力，而在于心怀仁义，以德服人。只有这样，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不朽的传奇，成为后人仰望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