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媒介生态观与一般媒介生态系统描述

参照一般的生态系统构成，就能大致描绘出一般媒介生态系统的结构；但是，媒介或许还有更为复杂有趣的内涵。当媒介隐喻成为生物之时，媒介体系及其环境就能隐喻成为生态系统，这正如第一节所引介的北美媒介生态学的研究前辈所做的工作。中国学者对于媒介生态有诸多有趣的论述或描摹。例如，崔保国（2003）曾非常有意思地提出“媒介是条鱼”。

当我们把媒介放在社会大环境下观察的时候，媒介更像是条鱼。这条鱼可大可小，大可以大到庄子《逍遥游》中所描述的鲲鹏：“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小可以小得置于掌上，甚至让你肉眼看不见。我在给学生讲解传播学时，常常把媒介比作鱼，信息资源比作水。信息的传播就好比鱼把水和养分从嘴里吸入，经过传播者的选择加工成为信息内容产品，再经过不同的传输渠道传给受众，最终形成的反馈和影响还又回到水里。

这段论述生动形象，“媒介是条鱼”五个字直接接通了庄子哲学的自然逍遥和庄子才情的汪洋恣肆，天然嵌入了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和文化底蕴。崔保国塑造出的这个鱼水之间的生态系统，包含着丰富的学术含义，据他本人分析，这里面有几层意思：“首先，我们要把媒介看作有生命的东西。生命有许多为无生命物质所不具备的特性，能以极高的效率储存信息和传递信息；具有自我调节功能和自我复制能力；以不可逆的方式进行着个体发育和物种的演化；等等。其次，媒介是始终处在一种运动状态的事物。媒介传播现象就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社会现象，是社会信息系统中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的综合运动与传递。最重要的是，我们既然把媒介看作有生命的东西，那么，就要以生态的观念来看媒介，就要把媒介放在一个大生态系统中去考察和研究，要保护媒介生态。媒介生态环境的恶化会导致媒介的大量死亡，就像漂在水面的死鱼。”这一论述其实对于华莱坞电影生态系统的理解非常有启发意义。在本章后续论证研究的华莱坞电影案例中，我们能够看到如果电影媒介生态或电影产业开始出现某些问题，就如同生态系统或环境系统出了问题，造成了类似“死鱼”的恶果。

崔保国的这种理解，其实和国内诸多学者的看法相互应和，互为补充，使得我们对于媒介生态系统的认识能产生更加生动的印象。例如，邵培仁（2001）在此前提出了媒介生态的五大观念：整体观、互动观、平衡观、循环观、资源观。他认为：“各种媒介要生存和发展，不但要依赖媒介生态的平衡互动与整体联系，而且要依赖诸种媒介生态资源流动的良性循环，否则媒介生态系统就会失衡、退化，甚至瓦解。”支庭荣（2004）则在其《大众传播生态学》一书中总结出传播生态的三个层次：一是作为传播原生态的媒介（组织属性）；二是作为传播内生态的传播活动和现象（信息属性）；三是作为传播外生态的传播制度安排（社会属性）。就这样，当中国传播学者以生态的眼光考察媒介规律的时候，中国当代的媒介系统中的结构、功能问题乃至管理、策略等问题才不断凸显，成为研究者的重要议题。

正是在科学的、系统的生态观指引下，邵培仁（2008）对媒介生态系统构成做了更详细的论证分析，并对其内涵进行了清晰的界定：“媒介生态系统（media ecosystem），是指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内，人、媒介、社会、自然四者之间通过物质交换、能量流动和信息交流的相互作用、相互依存而构成的一个动态平衡的统一整体。”对于这一定义，邵培仁认为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理解：

1．媒介生态系统是媒介生态学研究中的一个结构和功能单位，属于媒介生态学的最高层次；

2．媒介生态系统的核心要素是由人、媒介、社会、自然四者共同组成，缺一不可；

3．媒介生态系统可以通过自调节、自适应、自组织和自更新的机制达到动态平衡；

4．媒介生态系统可以通过物质交换、能量流动和信息交流的机制达到良性循环；

5．任何媒介系统都将面临需求量的无限性与资源量（营养级的数量）的有限性这对永久矛盾，解决这对矛盾必须采用生态观念、和谐思想和绿色思路；

6．媒介生态系统是一个被现代传播科技武装起来的不断变化、不断发展的动态整体系统，任何解决问题的成功做法都可能很快过时，我们必须不断面对新的挑战，思考新的办法。

其实，媒介生态系统概念的提出源自生态学的系统思维进入媒介研究领域之后，中国学者们从此开始尝试用生态学的思想、理论及其研究范式来考察媒介组织、媒介活动、媒介系统内的各个环节以及整体构成的媒介内外环境。通过对媒介系统的生态学审视和生态观思维，有助于发现媒介系统中存在的问题，同时有助于维持媒介系统内的和谐平衡并促进其有序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