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125]

孙太白尝言：其曾祖肄业于南山柳沟寺^[126]。麦秋旋里^[127]，经旬始返。启斋门，则案上尘生，窗间丝满。命仆粪除^[128]，至晚始觉清爽可坐。乃拂榻陈卧具，扃扉就枕^[129]，月色已满窗矣。辗转移时，万籁俱寂^[130]。忽闻风声隆隆，山门豁然作响。窃谓寺僧失扃。注念间^[131]，风声渐近居庐，俄而房门辟矣。大疑之。思未定，声已入屋；又有靴声铿铿然，渐傍寝门。心始怖。俄而寝门辟矣。急视之，一大鬼鞠躬塞入，突立榻前，殆与梁齐。面似老瓜皮色；目光睒闪^[132]，绕室四顾；张巨口如盆，齿疏疏长三寸许^[133]；舌动喉鸣，呵喇之声，响连四壁。公惧极；又念咫尺之地，势无所逃，不如因而刺之。乃阴抽枕下佩刀，遽拔而斫之，中腹，作石缶声^[134]。鬼大怒，伸巨爪攫公。公少缩。鬼攫得衾，捽之，忿忿而去。公随衾堕，伏地号呼。家人持火奔集，则门闭如故，排窗入，见状，大骇。扶曳登床^[135]，始言其故。共验之，则衾夹于寝门之隙。启扉检照，见有爪痕如箕，五指着处皆穿。既明，不敢复留，负笈而归^[136]。后问僧人，无复他异。

据《聊斋志异》手稿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