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粒子机器人
朵儿连忙谢过一号爷爷。收拾东西，买机票，立刻回国。她要去学校找小杰过来帮忙。
临走时，小光告诉她，感应钥匙具有和他远程沟通的功能，朵儿可以把感应钥匙挂在脖子上，这样就能随时联系他，而且还不用交电话费。
“不过你可别动不动就联系我。打扰到我休息的话，我会罢工，不理你！”小光神气地说。
回国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次自己出门快一周了，都没有和爸爸妈妈打一声招呼。他们得多担心呀。她有些内疚，赶忙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没想到父母一点儿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爸爸说，之前联盟的一号爷爷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介绍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做桥梁工程师的爸爸很支持朵儿去做研究。他告诉她：“你就努力地去完成你的任务，不要担心自己年龄小！很多大科学家的创意都是在小时候想出来的。有困难了及时和爸爸妈妈讲，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朵儿有些想家了，眼角里不知不觉涌出了眼泪。
返程的飞机比来时更快一些，朵儿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半。
同学们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男生们大汗淋漓地在篮球架下飞奔，抢断、运球、转身投篮，时不时冲对手放狠话。
“小心点儿，今天我最起码赢你五分！”
“吹你的大牛皮吧。你要是有五分，我请你吃最新的冰淇淋蛋糕。”
女生则两人一对，五人一伙，躲在体育馆旁边的树荫下打羽毛球，聊聊最近的娱乐八卦。朵儿是她们这几天谈得最多的话题。有人猜测朵儿再也不会回来了，有人说朵儿已经办了退学手续，想回来也回来不了了。
这几天，三兄弟里面的老大把鼻子吹到了天上，一副“我是天下第一”的样子。
朵儿不在的时候，他对小杰的欺负更是变本加厉，强迫小杰每天帮他做作业。“我告诉你，现在朵儿不在，我看还有谁敢帮你出头。今天的抄写你要好好抄，我们三兄弟每人一份，而且还要模仿我们的笔迹！如果被老师发现了，有你好受的。”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气得只能暗暗咬牙。
好在朵儿回来了——
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朵儿，大声喊道：“我的天，朵儿回来了！”所有人立刻像见到大明星似的，一拥而上，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过去，朵儿也很羡慕电视里面的明星，走到哪儿都有人前呼后拥的，还能签名合影，多潇洒。可现在当自己遭遇这一切的时候，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些其实不值得羡慕。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她各种问题。去哪儿了？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瑞士有什么好吃的特产吗？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玩，不用再上课了？
朵儿一一回答着。趁着她回答的工夫，本来在打篮球的三兄弟丢下篮球一溜烟跑回了教室。有人发现了他们三个，就想起没来上体育课的小杰，声音提高了八度：“朵儿，你快去看看余仁杰吧。这几天他哭了好几次。”
朵儿一听，脸一下子阴了下来，在同学们的簇拥下赶回了教室。小杰此刻正在享受三兄弟的讨好。大甲担心朵儿报复，回教室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小杰道歉，拿回了他们的作业本，还把藏在课桌洞里的零食统统送给了小杰。
“朵儿……你回来了。”看到朵儿的那一刻，小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大甲紧张地向朵儿解释：“大姐大，我们可没欺负小杰呀，你看这是我们送给他的零食。他这哭不是我们造成的。”
朵儿说：“没用的！同学们都告诉我了。大甲、仲乙、季丙你们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你们欺负任何人，把你们的课桌搬到最后面去，和垃圾桶坐到一起！”
大甲慌了：“朵儿，你这样……我就去告诉老师。”
同学们都沸腾了，纷纷为朵儿鼓掌。他们第一次见到大甲这么无助。
“你还想恶人先告状呀！有本事你去呀！我看老师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朵儿一边说一边挺挺胸脯，故意露出胸口那枚国际教育联盟的徽章给他看。
大甲瘪了，望着朵儿身边群情激愤的同学们，只得咬着牙搬桌子。垃圾桶是整个教室最热闹的地方，蚂蚁、苍蝇还有打不死的小蟑螂，都在这里有定期的聚会。
大甲搬桌子的时候，还粘上了一张蜘蛛网，核桃大小的黑蜘蛛吓了他一大跳。
看着这些景象，朵儿开心地冲三兄弟做了个鬼脸。不过，身边的小杰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悄悄把朵儿喊到了教室外。这里的风可以让人更清醒一些。
朵儿还沉浸在大家的夸赞中，今天终于过了一把当大姐大的瘾。
她安慰小杰：“别谢我哟！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会帮你把之前吃的苦好好和三兄弟算算。”
“可是……”
“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可是国际教育联盟的项目负责人，负责研究暴力控制器。未来的学校一定是人人平等！像三兄弟这种坏人会得到惩罚的。”
小杰对暴力控制器很感兴趣，却又很吃惊。他问：“任何人都不会被人欺负？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吗？”
“当然——”朵儿准备拿出感应钥匙，和小杰炫耀一番。
可小杰打断了她。
“可是……我觉得你刚刚做的事情就是一种暴力呀，像是报仇！三兄弟固然有错，但是你把他们放到垃圾桶旁边，这也损害了他们看黑板、听课的权利。”
“这是对他们的惩罚呀。难道不应该？”
“可是惩罚了他们，他们就会有怨气，以后就会把气撒在其他人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争论了起来。朵儿这才发现，原来消除暴力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稍不注意自己就会干出欺负人的事来。
“我不和你吵了，累死我了！总之不可以有欺负人这种事发生！”朵儿用力握住小杰的手，太用力了，以至于留下了五个白花花的手指印。
她赌气地回到座位上，做好了今天不和小杰说话的打算。
这时，背包里的红色卫星电话响了，一号爷爷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一号爷爷说，昨天又发生了一起校园暴力事件。有同学自发地把班级里的恶霸给抓了起来，狠狠打了一顿，把人打成了重伤。
“这已经是今年第一百七十九起校园暴力事件了。现在各国政府纷纷要求，暴力控制器要尽快制作好。越快越好！他们给我们的期限是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还不能投入使用，可能要停止第二阶段的研究。”
“停止？”
“这是亨特的意见。他认为目前研究成功的P系统和小光这个粒子机器人已经可以完成对校园的监控任务，一旦发生打架欺负同学的事件，P系统也能及时做出反应。”
朵儿犹豫地点头：“可是，没人打架并不代表就是没有暴力呀！现在欺负同学不一定非要打架，他们可以不和你玩，说你坏话……总之很多很多方法，就是冷暴力。这些东西怎么监控？”
“我也这么认为。但是，由于联盟内大多数成员同意亨特的想法，所以三个月后如果研究失败，爷爷只能宣布停止。”
一号爷爷说得很沉重，看得出来他也没办法改变这个决定。
“也许一开始，我让亨特做你的助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没事！不是还有三个月吗？我能完成。”
一号爷爷听完，欣慰地说了一声“好”。挂掉电话之后，朵儿就后悔了。哎哟喂，自己又冲动了。前一秒的豪言壮志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亨特博士确实对自己夺取课题负责人职位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这才阻碍了第二阶段研究的进行。
三个月，九十天，再日出日落九十次就过去了。要是有一根能忍受一切高温的绳子，朵儿非要套住太阳，不让它下山。
她用感应钥匙联系上了远在瑞士的小光。
“我的大负责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小光模仿酒店服务员热情地打招呼。
朵儿把三个月的期限和亨特博士的坏提议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光。
“小光，我不太懂电脑的程序设计，我们学校电脑课还没有教过这些内容。你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把你变成一个成熟的暴力控制器吗？”
“目前还需要解决三个重要问题。第一，告诉我什么是暴力。第二，我只能观察人类的动作和神情，看不透内心，所以我需要你帮助我安装可以读懂感情的零部件。第三，如果有人违反，要怎么惩罚？还有，对于维护公平、见义勇为的行为，要怎么奖励呢？”
朵儿心想这第三个问题，哪是一个问题，明明有两个！
“对了朵儿妹妹，你要找的‘扳手’找到了没有？”小光对朵儿一直是没大没小的，称呼也随着他的心情而变化。
“你这机器人怎么还会说方言了呢。是帮手，不是扳手。”
“差不多，差不多……”
朵儿气得想按钥匙顶端的惩罚按钮，但还是忍住了。“帮手是肉做的伙伴，扳手是铁做的工具，不一样。”她说，“我和最好的朋友小杰吵架了，现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小光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他像电视里的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地说：“系统显示：吵架的解决途径是道歉。推荐您和好。”
“和好？不行，这样太没面子了！”朵儿用手指戳戳桌面。
“系统提醒：面子的意思是面条的儿子，也可指代面包、面筋等，与面粉是亲戚。所以和好不会没有面子，面子只有吃进肚子里才会没有。”
“什么呀，你懂不懂面子是什么意思。就是很丢人——”朵儿大呼荒唐，却听到钥匙的那一头好像传来了一丝笑声，朵儿气得心里直痒痒，“不对，小光，你是不是在装傻耍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憋住笑是很辛苦的，小光也不例外。他回答道：“那是！我是最新的粒子机器人，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你们人类所说的面子是什么东西。哈哈……我建议你还是去道歉吧。你们是好朋友，肯定能够理解对方。现在怕丢面子，三个月之后研究不出来那才是真丢人呢。”
朵儿揉揉脸，想起了语文课上那个《将相和》的故事。
人家大将军廉颇都背着荆条去请求蔺相如的原谅，别说我这么一个小学生了，认认错有什么关系？反而说明我知错能改、顾全大局。
对！课本里就是这么表扬廉颇的。
于是，她鼓足劲儿回到教室，拍了拍小杰说：“小杰，有一个顾全大局、知错能改的地球第一的好姑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她说刚刚是她脾气太急了，让你别放在心上。”
“地球第一的好姑娘？我不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小杰还真仔细地在思考。
“你个死脑筋，笑话都听不懂，那个人就是本姑奶奶！”
小杰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朋友，他其实也习惯了朵儿的性格。
“对了，古代有很多人探讨过消除暴力这个话题。远古社会，人们就提出了‘大同社会’，要求人人讲求真诚、崇尚和睦。后来大教育家孔子，还有古希腊的大哲学家柏拉图也在他们写的文章里面讲述过实现人人平等、没有欺凌的办法。”
“哇！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
小杰露出无辜的眼神：“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嘛。我们可以去图书馆找这方面的资料，或许对你有帮助。”
“好，我们马上动身。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研究助手了，也是国际教育联盟的一员了。”朵儿神秘兮兮地将一枚新的联盟徽章交到了小杰手里。
小杰激动得手一直颤抖。
“不对！”朵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
小杰被吓住了：“哦，我就说不可能嘛，国际教育联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加入。朵儿，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你果然是死脑筋，我没说这个事。”朵儿突然想起了小光。
只要输入大量数据，小光就可以制造虚幻空间，模拟出数据中的人和环境，然后坐上体验机，就能够……
朵儿惊呼：“小杰，咱们现在就动身去图书馆，说不定我们可以去大同社会看一看，然后直接和孔子、柏拉图对话。”
“什么情况，你能把他们都复活？”
“不是复活，是模拟。我们马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