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孔子与《论语》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五经”差不多全都经过孔子的整理，被他当作课本来教学生。

孔子（前551—前479）名丘，字仲尼，是春秋时鲁国人。“孔子”则是人们对他的尊称，犹如称“孔先生”。

孔子生活的时代，整个社会动荡不安，像是一口大汤锅，咕嘟咕嘟正冒泡呢！孔子抱着拯救世道人心的信心，打出恢复周礼的旗子，四处奔走，宣扬自己的主张和学说。

孔子的学说，核心是“仁”和“恕”。“仁”就是仁爱，孔子号召大家都要有仁爱之心，别光爱自己，还要爱别人。自己不愿意受苦遭罪，也别让人家去受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恕”。

怎么能保证人与人关系和谐、社会安定呢？孔子认为大家都应遵从“礼”。礼就是社会公认、人人遵守的一套完善的行为准则。国君有国君的礼，大臣有大臣的礼。当爹做儿、为夫为妇的，也都各有各的礼。凡是违背礼的事，大家都别干，这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么一来，天下不就太平了吗？

孔子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有谁会听从他这一套呢？孔子带着学生们东奔西走，周游列国，向国君们宣传自己的主张，可是没有谁肯重用他。

有一回，孔子和学生们被围困在陈国、蔡国之间，粮食都吃光了；孔子只好带着大家诵诗弹琴——八成是为了分散对肚皮的注意力吧。后来幸亏楚人发兵来救，孔子师徒才脱离险境。就这样，孔子为了自己的信念奔波辛劳了一辈子，到七十三岁那年，黯然离世。

据说孔子晚年在家乡讲学，招收了三千多名弟子，出类拔萃的优等生，就有七十二位。孔子死后，弟子们为他守孝三年，高足子贡更是守墓六载！不少弟子及鲁人尊敬他，在他的墓周围定居，规模竟达上百家，称为“孔里”。

《论语》：一部君子手册

孔子的学说，主要体现在《论语》里，多半是跟伦理和教育有关的话题。《论语》全书二十篇，共五百一十二章。每篇有个标题，就拿该篇开头的两三个字来代替。每章大多只是那么三言两语，多为孔子日常所讲的话，也有孔子弟子的言论。后人称这种形式为“语录体”。

举例来看，《论语》头一篇第一章是这么一段话：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孔子说。◎时习：时时温习、实践。说（yuè）：即悦，高兴。◎愠（yùn）：怨恨。君子：有道德的人。

孔子说：学了，还要常常温习，这不也是挺高兴的事吗？有朋友从远方来看望，不也是挺快乐的事吗？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人家，这不也是一种君子风度吗？——这一篇的标题，便是《学而》。其他标题还有《为政》《八佾（yì）》《里仁》《公冶长》等等。

《论语》不是孔子亲自写的，是他的门人弟子集体编纂的。编书时，大家你想一条，我凑一句，把老师平日的零星教诲凑在一起，这才编成这本书。正因为如此，书中篇与篇、章与章之间没有多少联系，显得有些散乱。但也正是从这些日常言谈里，我们看到了一位真实的孔子，他是活生生的，态度温和、智慧超群、宽厚而又严谨，跟我们在孔庙里见到的端着架子、高不可攀的泥塑像绝不相同。

《论语》又是一部“君子修习手册”。全书不足两万字，“君子”一词竟出现了一百零七次！——什么人才可称“君子”呢？一是指贵族男子，二是指才德出众的人。孔子所说的君子，多半是指后者。孔子招收学生，就是让他们通过学习，达到君子的高度，哪怕他们只是住在穷巷子里的平民子弟！

孔子为君子立了三条标准：“仁者不忧，知（智）者不惑，勇者不惧。”（《论语·宪问》）也就是说，君子是仁者，永远乐观无忧；君子是智者，永不为世事迷惑；君子是勇者，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这三条中，“仁”涉及道德层面，“智”是指智慧、知识，“勇”则与气魄、体力相近。我们今天要求孩子德、智、体全面发展，人人争当“三好生”；这“三好”的由来，一直可以追溯到孔子！

当然，君子还有更大的担当。曾参是孔子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他对君子的描述是这样的：“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论语·泰伯》）——你可以把幼小的孤儿放心地托付给他，你可以把国家的命脉信任地交付给他，在紧要关头他仍能坚守节操，这样的人当君子够格吗？当然够格！

孔子还要求君子做到自尊自信、坚毅有恒、谦逊恭谨、讷（nè）言敏行（说话谨慎、做事勤敏）、重义轻利、勇于任事、坚守立场、灵活权变……总之，做个“君子”，担当起社会重任，成为孔子和弟子们一生的追求。

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孔子自己学习很刻苦，他读《易经》时，把编竹简的皮绳都磨断了好几回（“韦编三绝”）。在教导学生时，孔子又很有耐心。“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是孔子给自己下的评语。

孔子在教育上的成就没人能比。有个“有教无类”的口号，便是他提出来的。那是说不论哪个阶层的人，只要“自行束脩（xiū）”——也就是主动交上一小捆儿干肉做学费，都可以读书受教育。这在今天看来十分平常，可是在贵族垄断文化的时代，孔子的做法实在是一次了不起的革命！

学堂的门槛降低了，但跨过之后，老师的考察却不能少。孔子说：中等智力以上的学生，可以给他讲授比较高深的学问；中等智力以下的学生，就不必给他讲得太深。另外，学生的自身条件不同，教导的内容也不一样，这叫“因材施教”。

有这么个例子。子路问孔子：听到好的道理，是不是马上就去实行呢？孔子说：有爹爹、哥哥在，先听听他们的意见才好。另一个学生冉有也问同样的问题，孔子说：听到了就去做好了。

学生公西华听了挺纳闷，便问孔子：为什么一个问题会有两种答案？孔子说：冉有做事退缩，所以我鼓励他勇往直前；子路性格鲁莽，所以我要拦一拦他。——这就是“因材施教”的典型范例吧。

孔子还总结出一套科学的教学方法，教学生既要多读书，又要善于思考。只读书而不思考，就会迷惘；只空想而不读书，就会迷惑无所得（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罔：迷惘。殆：疑惑。语出《论语·为政》）。

在引导学生时，孔子特别能掌握“火候”，说：“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述而》）——不到学生百思不解时（“愤”），就不去开导他；不到学生想说说不出时（“悱”），就不去启发他。又说，你举出一个角落，他如果不能顺着推知另三个角落，就不必再教他了。

孔子是两千五百年前的人了，可你愿意跟这位老前辈聊聊天、听听他的教诲吗？那你就去读一读《论语》吧。他的话简练平易，意义却很深刻，像是橄榄，越嚼越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