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笼中兽

可是其他人见到女孩的蛇瞳并未流露出疑惑的神态，像是见怪不怪一般。

“贵人里面请，昨儿进了新货，很是新奇，”突然声音放低，“是个……”

“什么？”淼淼走在他们的身后，没有听见最后的两个字。

“这位小姐还是留在外面吧，自有奴家照顾她。”

内院的格局与隔壁类似，但大量土地已荒废，明明有阳光照射，青砖和墙上却爬满霉斑，裂缝里渗出浑浊水痕。

定睛一看，那不是水，而是经年累月留下的暗红血垢。

顺着地面上的脚印看去，院子的角落是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

“地下才是真正的奴隶市场。”是俞子翊的传音，他回头见淼淼步伐谨慎，似是难以接受这血腥场面。

“走吧，我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

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犹豫，只是想确认那个女童的情况，但走向黑暗的脚步从未停止，即使是痛苦的画面她也要找寻真相。

一节节楼梯，慢慢深入漆黑一片的地区，淼淼下意识地伸手，揪着俞子翊的衣角像是找到安全一般，跟随店家的脚步走了许久，听声音门后应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推开木门，是灯火通明的拍卖场，空间比想象中大得多，除去中心圆台，周围还有规范排列的摊位。

而地下市场售卖的商品琳琅满目，所有在明面上不能出现的东西，在这里都是热门货品，例如混种的妖兽、混血奴隶、无主灵兽、灵兽内丹等。

越是往深处走，越多是空间狭窄，一个半人高的铁笼中竟然锁着三只猫尾少女，“这些都是雄性灵兽与人族女子生下的废物，没有遗传半分灵力，买回去做个奴隶都不行，脆弱的像个病秧子。”

本来漫不经心引路的胖子见淼淼感兴趣，驻足为她介绍着，当她是第一次来地下奴隶市场的人。

“贵人看这边的完全人形奴隶完全不同，体魄强于正常人，他们是雌性灵兽孕育的高等货，拥有灵兽独有的天地灵力，带回去同修能够增进修为，虽然效果比真正的灵兽差一点，但胜在听话。”

俞子翊不知身旁的女孩在想什么，他没有读心的能力，只能从她的神态感受到悲哀与难过的情绪。

他其实没有想过隐瞒这些事情，从与她定下契约的那一刻起，早已在为她的未来所谋划，因为即使再强大的灵兽，也逃不过人族的天罗地网抓捕，而雌性灵兽一旦被发现，则会成为贪婪之人的商品，所有利用价值被明码标价。

所以他要为言淼淼隐瞒身份，为她解除灵力封印，让她强大到不会被任何人族伤害，还要在自己寿元消耗殆尽前，将其完好的送回她口中的灵界去。

而这些计划，他从未对淼淼提过。

因为此时的她并没有联想到自己，只有触碰到真相边缘的恍然大悟。

她终于知道，为何从出生之后认识的灵族姨姨们很少再有回来的，即便是回到灵界，也被婴儿吸走了几乎所有的灵力，未到寿命期限便香消玉殒了。

也明白了青焱为何话都只说了一半，因为借运借的是雌性灵兽的肚子，人族不只是骗人，更是骗心，再强行吸取灵兽身上的天地气运。

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千年前天道所不能容的产物，如今却成为了寻常之事，她仍然记得母亲讲的故事中，龙族少年与人族女子相爱私奔，生下一子，被天道当场劈死。

在灵族从来不允许出现不同种族之间生育子女，更不可能有这种半人半兽的东西，他们会受到诅咒的。

当言淼淼的裙裾扫过某个铁笼时，笼中突然伸出布满烫伤疤痕的手。

那是个被割去舌头的人形花妖，掌心开出一朵颤抖的牡丹花——这是花妖一族表达善意的最高礼节。

花朵尚未完全绽放，奴隶主的倒刺鞭已凌空劈下。

“脏东西也配碰贵人！”鞭梢卷走残花的瞬间，夜昙突然迸发强光。

所有被囚禁在笼中的灵兽同时发出悲鸣，声浪震动地下，甚至是整个地面。

“叫什么叫！看来是吃的还不够，啪！啪……再来一套链锁挂头如何……”

无论奴隶主的鞭子再怎么狠厉的抽，她都不再动弹了，看着言淼淼的眼睛缓缓合上，表情满是痛苦与遗憾，似是有许多话没说完。

“我买了，别打了。”

俞子翊实在是不忍看见花妖再这般痛苦的离世，抬起剑鞘阻止了奴隶主的鞭子，剑光闪过，花妖身上的铁链尽数断落。

可是早已来不及了，花妖的身体逐渐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污浊的笼中，只留下一朵还未绽开的花苞。

花妖最后温柔的声音，唯有淼淼能听见，没有被其他人知道。

她能够听到这里所有同族痛苦的尖叫，想要赶紧死去的心声，可是她现在没有能力救出他们，她需要改变的是人族的贪婪和邪恶。

经历了花妖的事情，他们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俞子翊看懂了淼淼的所有想法，但他无法许诺去救出所有灵兽，只要利益还在，就永远会有笼中兽。

目前，他只能买下外面的两个拥有蛇瞳的女童，她们的母亲早已没有气息了，但是她们并不知道，还在等着母亲温柔的安慰。

最后等来的只有母亲逐渐冰凉的身体。

不愿言淼淼再看到悲剧，俞子翊向奸商高价买下了她们。

这才得知，原来她们昨日便被贵族子弟看中，要收回去做宠玩，但她们哭闹着不愿离开母亲，扫了贵人的兴致，让生意彻底黄了。

“幼儿不愿离开母亲，母亲不忍看到孩子受苦，他们又有何错？要受到如此生离死别的惩罚。”

身旁默默跟着的宿二为他们母女愤愤不平，看见自家主子的脸色不好，也不敢擅自评论了。

“带上两个孩子先回府吧。”交代了宿二，搂着僵硬不动的孩子母亲为她斩断了铁链，由隔壁自己的人手为她料理后事了。

一个人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言淼淼好像还在回忆着花妖，“她太痛苦了……她到死还在问，她的孩子究竟在哪里，她只是一个灵力低微的花妖，你们都没有放过她，至死还要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