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进了商店，尹皓哲给苏晓桀买了一件款式差不多的碎花连衣裙，还有一双平底鞋。
虽然贴了创可贴，但苏晓桀的脚底走起路来还是有点疼。
尹皓哲呆愣愣地看着她，眼底划过了一丝复杂情绪。
“你陪我吃个饭好么？”他忽然问她。
苏晓桀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饿。”
尹皓哲迟疑了片刻，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以陪我一下吗？”
苏晓桀惊诧于他充满恳求的语气，她的心也立刻软了下来，“好吧，不过就这一次。”
*
晚上九点多的地铁站，人潮涌动。北京人民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白天的安静，只是为了夜晚的喧嚣做准备。
尹皓哲拉着苏晓桀去了一家很远的高级西餐厅，光路上就花了很长时间，再加上餐厅上菜速度极慢，他们就吃到了这个点儿。
到了东直门站，尹皓哲指着面前仅剩的一个空位置让苏晓桀坐过去。
苏晓桀摇了摇头，“我不累，你坐吧。”
尹皓哲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塞到了那个座位上。
苏晓桀坐在那里，低着头习惯性地发起呆来。不知不觉中，尹皓哲坐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他抱到了怀里。她有些措手不及地想要挣脱开，右脸颊却已经被他的嘴唇贴住了，他的嘴唇上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爽气息。
她越是拼命地想挣脱，他就吻得越紧，就像磁石一样紧紧地吸住了她。
庆幸地是，不到一分钟就到站了，苏晓桀却感觉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而煎熬，就像她曾经对温津的思念。
尹皓哲轻轻地放开了她，搂着已经有些麻木的她走出了车厢。
苏晓桀像是刚反应过来，忽然回过头扇了尹皓哲一巴掌，像极了很多青春偶像剧中女生被强吻之后的桥段。
她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准确地说，是根本没有用力。但她真的被激怒了。
他扳住她的肩膀，紧盯着她略带氤氲的双眸，“如果不是因为我心疼你，我绝对会用不知道几倍的力气扇回去的，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她怒视着他，冷冰冰地说，“我宁愿你扇回来。”
他凝视着她，眼神里透着一丝黯然神伤，“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伪装了好不好。”
“你要是真的想玩的话，换个人来玩好不好？！我真的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说罢，苏晓桀气急败坏地转身要走。
尹皓哲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晓桀猛地甩开他的手，怒火中烧地冲他吼道，“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对爱情朝三暮四的人！我今天跟你吃饭，只是陪一个普通朋友过生日，绝对不是跟你约会！请你也不要把它当做是约会！”
虽然苏晓桀和温津分手了，但不代表，其他男生可以对她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尹皓哲唇边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你讨厌我就直说，连骂人都这么文绉绉的不嫌累啊。”
“我没有讨厌你。”苏晓桀平复了情绪，面无表情地应道。
“其实，我们是同类人，都是很没有安全感，却又很好强的人。”尹皓哲漆黑的瞳孔中散发出深邃而柔和的光芒，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从我真正接触到你的那一天，你就在伪装你自己，伪装得很强势，甚至强势得不那么让人喜欢。”
“你是第一个说我强势的人。那你真正接触到我，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就是你因为月浔骂我的那次。不得不承认，那天的你，真的很勇敢。虽然应该是伪装出来的。”说这番话时，尹皓哲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我不想再提起那天了，因为一想到那天差点死在路边……虽然，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苏晓桀没有再说下去，怕眼泪霎那间夺眶而出。
“对不起。”在地铁过道里白花花的灯光照射下，尹皓哲表情凝重的脸显得苍白无力。
“你知道么，那天我倒在路边，却始终不敢给月浔打电话。因为，我不想让她对你彻底地绝望。我真的害怕……”不知不觉中，苏晓桀脸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脑袋也有种眩晕的感觉。
她蹲在过道的边上儿，看着涌动的人群，泪流满面。
那段回忆，只能用鲜血淋漓来形容。
虽然现在已经风干了结上了疤，但伤疤一旦被有意或是无意地撕扯开了，就会有种撕心裂肺的痛，痛得麻木，甚至窒息。
尹皓哲蹲下来，把苏晓桀紧紧地拥入怀里，半天没有说话。
*
后来，尹皓哲送苏晓桀回学校。
一路上，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肩走着。七月的夜晚空气里夹杂着些许的闷热。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既然你说你爱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她分手，而且在那么短的时间找到了女朋友。”
“当时的我，很幼稚地希望她先妥协，回到我身边。”
“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幼稚。”
“那又怎样？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太小，都还不懂什么叫爱，本来想谈一场认真的恋爱，一切却灰飞烟灭了。”
苏晓桀听了尹皓哲的话，没有回应，专注地发着呆。
“我的确是不会照顾别人，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照顾过我。他们除了钱，什么都没给过我。可是，钱又是什么玩意呢……”
苏晓桀沉默不语。她是一个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更是一个同样生活在不幸的原生家庭中的人。她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尹皓哲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得了先天性的心脏病，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妈去世后没多久，我爸就背叛了曾经的诺言，娶妻、生子，把答应要好好照顾我的事情抛到了一边。他各种护着那个女人的孩子，只要我让那个孩子难过了，我爸就打我。
小时候，我是那种不好好学习喜欢打架惹事的孩子。有一次，我又犯了错，我爸不让我回家，把我扔马路上去了。那是个冬天的晚上，冷的要死，我就那样在马路上待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那个女人假装好心，劝我爸让我回家了……”
一阵晚风轻轻地吹过，却吹不散他满脸的悲伤……
也许，那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早已挥之不去了。
“你可以想象么，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逼自己变得优秀起来，不能让别人瞧不起。还好，我比较聪明，努力一点就能轻而易举地取得很好的成绩，还拿到了奖学金。所以，一切看似一帆风顺。可是，我除了钱，什么也没得到。别说是爱，哪怕是感情上的关心，都从来不属于我……”
“我懂了。”苏晓桀真的完全理解那种感受，甚至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
“你不可能完全明白，我也不会奢求谁完全懂我。不过，还是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尹皓哲笑了笑，对苏晓桀说，“你上去吧，我先走了，拜拜。”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苏晓桀心里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
在宿舍楼门口，苏晓桀看到了顾一平坐在路灯旁的落寞身影。
还没等她开口，他就站起身来问她，“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为了不想让顾一平多想，苏晓桀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碰巧遇到的呀。然后他怕我晚上自己回来不安全，就送我回来了。”
顾一平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眼神中满是怀疑，“你是在骗我么？”
苏晓桀有点儿心虚地回应，“骗你干什么啊。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我是不该担心你，不该整天跟个傻子一样……”顾一平落寞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难掩的怒气。
苏晓桀不知所措地愣在了那里。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一贯温柔的顾一平会对她说这种话。
“可是，你能不能别整天让人这么不省心。”他怅然又无奈地说，“每次都让人这么心疼，还只会掩饰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傻……”
她抬起头望着他，伪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反问道，“你呢？你不也经常伪装么？不管我当初怎么伤害你，你都伪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意思么？”
“被人揭穿了当然没意思”，他失落地苦笑着，“晓桀，你变了。”
“如果是你，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就不会改变么。”她略带嘲弄地勾起嘴角。
天空飘起了雨，凉丝丝的感觉，他把她送进了宿舍楼，没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苏晓桀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在地上迅疾而猛烈地击打出一个个漩涡，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雨天。那个雨天，悄无声息而又无情地给难预料的未来埋下了沉重悲伤的伏笔，故事朝着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向蔓延着。
就在这时，妈妈主动给她发了短信，说暑假继父依旧不在家，她可以回家住。
犹豫了很久之后，苏晓桀安静地收拾着回家的行李。只等下一个天亮，含泪微笑着对BJ的夏天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