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秦问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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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丶五岳争锋

华山落雁峰顶凝着薄霜。宇文君成负手立于观云亭畔,见五色令旗插满演武场四周,天师府青幡与武当太极图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少林武僧环抱齐眉棍分立四方,国禅寺住持的九环金杖插在巽位青石中,杖头金环随山风叮当。

“铛——”

青铜钟鸣荡开山间晨雾,论剑台已凝结薄霜。陆长渊青衫磊落立于八卦阵眼,袖口金线绣着的五岳纹样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衡山堂主莫冲霄率先跃上玄武位,剑穗七色丝绦在空中划出虹影。

“请掌门赐教!”话音未落,三尺青锋已抖出七点寒星。

衡山派的“雁回十三式”在他手中化作漫天银雨,剑尖颤动间竟将三丈内的晨露都吸成水幕。

宇文君成眯起眼睛——那水幕中暗藏三十六道后招,正是衡山剑法“雾锁千峰”的精髓。

陆长渊双指并拢凌空划弧,真气凝成的气剑突然裂作百道流光。

叮叮之声如骤雨打荷,莫冲霄的剑幕竟被硬生生劈开缺口。

当第十七道气剑穿透他左肩时,衡山堂主踉跄跪地,满心不甘化作一声叹息。

“好个天剑诀。”极武宗步震涛捏碎手中核桃,碎屑从指缝簌簌而落。

他身后五百弟子同时跺脚,震得观战席茶盏齐跳。

宇文君衡握枪的手背暴起青筋——这些江湖人的功力,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泰山方柱山扛着重剑跃上台来。那玄铁剑身的道道白痕述说往事,剑柄上还缠着百姓送的平安符。“陆掌门,请!”

泰山堂堂主方柱山的重剑劈下时,论剑台青石板炸开三尺深坑。

他周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使的正是泰山派“石敢当”心法。

陆长渊首次退后半步,袖中飞出的气剑与重剑相撞,竟爆出金石相击之声。

“破!”方柱山突然旋身横扫,重剑带着裂帛之声削向对手下盘。

这招“岱宗如何”本需蓄力三息,他却借回旋之势瞬发。

宇文君成瞳孔微缩——此等刚猛招式,唯有陇西军中的破阵锤可比。

陆长渊衣袂忽如云卷,九道气剑结成莲花状抵住重剑。

两股真气相撞激起的罡风,将三十步外的松树拦腰斩断。

方柱山双手持剑一跃劈下,重剑劈落竟带风雷之声,陆长渊侧身避过,剑风在岩台刮出三尺沟壑。

方柱山连劈三十六剑,每剑皆震得观战者脚下发麻。

宇文君衡握枪的手微微颤抖:“这般力道,怕是要劈开山岳。”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宇文君成见识了泰山剑法不禁感慨。

见那陆长渊忽然并指按在剑脊,方柱山顿觉千钧之力泥牛入海。

重剑劈入岩台三寸时,陆长渊指尖轻旋,借力将剑锋导向一旁,猛然发力,震得方柱山虎口迸血,重剑脱手插入石缝直没剑柄。

“陆掌门,在下受教了。”方柱山拔出重剑跳下擂台。

未时二刻,令狐远峰拎着酒葫芦踉跄上台,仰脖灌了一口酒,随即把酒葫芦往台下一扔,迈步上前顺发出剑,华山剑出如瀑,所发剑气竟凝成实质,观战众人袖袍无风自动。

眨眼间剑势已笼罩半个论剑台。华山“朝阳一气剑”在他手中气象万千,剑气纵横如千军列阵。

陆长渊跃上巽位木桩,御剑应对令狐远峰的磅礴攻势,鬓角渗出细密汗珠。

“大哥快看!”宇文君衡突然抓住兄长手腕。令狐远峰的剑锋在日光折射下幻出七彩,这正是华山绝学“紫气东来”的前兆。

当年圣武大帝观华山日出创“破阵枪法”与此剑招同源异流。

陆长渊挥手画圆瞬间生成剑气万千,突然并指叩击气剑,清越剑鸣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漫天剑气倏然收束成线,竟在令狐远峰胸前衣襟割出北斗七星图案。

“好个星垂平野阔!”天师府张玄真拂尘轻挥,七枚铜钱在掌心摆出坤卦。

申时末,左延贺飞身上台,剑出如毒蛇吐信,招招直取要害。嵩山快剑在岩台留下百道剑痕。

暮色染红嵩山堂主左延贺的剑锋时,他的快剑已是快到肉眼难辨,七十二路“寒星夺魄”专攻要害。

陆长渊被逼至离位角落,气剑防御圈缩至周身三尺。

“要分胜负了。”漕帮顾江帆的伏波叉忽然插地,叉头月牙刃映出两人残影。

但见左延贺剑势突变,竟将七成功力聚于剑尖一点——这招“一阳指”化指为剑,正是破气剑的杀招。

气剑崩碎的脆响中,忽见陆长渊并指划圆,漫天剑影尽归一处,两道剑锋争锋相对,陆长渊身形一动,电光火石之间,气剑剑尖距其咽喉三寸而止。

左延贺的额间渗出一滴冷汗,剑柄脱手掉落台上。“谢,谢掌门手下留情。”

酉时三刻,花汐颜抱琴上台。五指拂过琴弦,剑气竟随宫商角徵羽五音齐发,七弦震颤发出的音波竟凝成实体剑刃。

“琴心剑魄!”国禅寺住持手中九环金杖顿地。

陆长渊神色一凛“想不到花堂主竟也达到此番境界。”言罢一手负后,另手作剑指举天,百道剑气从上而下,如同银河飞落。

花汐颜纤指拨弦的速度越来越快,音剑与陆长渊的气剑在空中相撞,炸开的音浪震碎十丈外酒坛,观战者中功力低弱者已被震的耳鼻流血。

花汐颜并指拢住七弦,一道极其尖锐刺耳声音响起,剑气如同黄河奔涌扑向陆长渊,琴匣中的碧心剑应声飞出,将这流散剑气尽数吸纳。剑身肉眼可见的发出流光溢彩。

陆长渊双手剑指交横,一道剑光猛然间迸发而出,两股力量对峙搏杀,而琴弦已经扛不住这气浪余波断了三根,碧心剑也如同断线风筝飞了出去,剑锋斜插在台上。

陆长渊抬手瞬间,袖中飞出的最后三道气剑悬停于花汐颜眉心。“承让。”他声音暗哑,胸前五岳纹饰裂开细缝。台下死寂片刻,突然爆发的喝彩声惊起满山栖鸟。

武当派掌门张真人起身朗声道“贺,陆长渊,连任五岳剑派掌门人,明日武林大会,请诸位掌门挑战陆盟主。”

是夜,戌时的华山笼罩在浓雾里,漕帮正在搬运二十坛剑南烧春,赊刀门的黑棺仍渗出淡淡血腥,而离恨宫的白纱轿静静停在西崖松树下。

宇文君成正在客房推演日间剑招,忽听得瓦片轻响。烛火摇曳间,“李兄好雅兴。”梁上突然传来轻笑。盗圣叶云昭倒悬而下,折扇轻摇间十二枚银针暗器已钉住门窗。他足尖勾着房梁的模样,像极了宇文君成在兵书上看过的西域倒挂蝙蝠。

“李大公子别来无恙。三年前上元夜,皇宫丢失的龙刻扳指可是找到了?”

宇文君衡枪尖倏地刺出,却被折扇铁骨架住。“慢来慢来,叶某可并非是来寻事的。”叶云昭翻身落地,腰间玉牌闪过“盗圣“篆文,“不对,这招'苍龙摆尾'该刺膻中而非气海。”

烛火跳动间,宇文君成看清他扇面绘着的《清明上河图》。图中虹桥位置暗藏机括,正是唐门特制的暴雨梨花针。

宇文君成抬手止住又要动手的二弟。“叶先生夜访,是为财还是为命?”

“为这个。”叶云昭突然身形一动,呼吸之间,他已闪至宇文君成身后,“白日见殿下观剑时以指划地,可是在算各派兵力?”

他忽然正色,“上月河南道饿殍千里,官府粮仓却养着聚义会的马匹,关中大旱,朝廷赈灾银被漕帮分去三成;山南蝗灾,知县却强征剿饷。”

宇文君成闻言沉默不言,宇文君衡本想发作,但此刻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屋内一片寂静。

烛火爆了个灯花。宇文君成凝视茶汤涟漪:“叶兄可知,今日方柱山重剑上的平安符,救过多少妇孺?”

叶云昭闻言抬手想去拿那杯茶。“这江湖中人,李兄觉得是方柱山多,还是左延贺多。”

宇文君成反手扣住他腕脉。“没想到贼窝里出来的江湖人,也会管朝廷事?”

“百姓饿殍管不管?”叶云昭突然翻腕脱困,袖中滑出半块糠饼,“这是我拿五两黄金从幽州流民手里换的,李兄尝尝?”

宇文君成接过这块糠饼,想了一下就送进口中,宇文君衡怕是饼里有毒想拦可是来不及了。宇文君成吃到嘴里只是觉味同嚼蜡,心中五味杂陈。

叶云昭不禁叹气“有这半块糠饼吃的人,已经算是幸运了,岁大饥,人相食,这短短的六个字背后,是怎样的一个人间地狱,李兄真该去看看那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迹的场景。”

宇文君成把剩下的糠饼吃了个干净,勉强下咽,连忙灌下一口茶水“那等场景,我能想象的到,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再出现这番光景。”

“待殿下坐拥天下之时,莫忘百姓饿殍。”

窗外忽传来打更声,叶云昭题笔在纸上写下《观刈麦》“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写罢落笔“陆长渊的气剑能劈山断岳,却斩不断百姓脚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