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各有喜欢各有忧(上)
回家后,她翻出身份证、教师证,带上体检结果直接跑到教育局。
行不行?给一个痛快吧!
门卫处说明来意,填好来访登记,问清楚相关科室后,上二楼走到208室。绿漆大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三男一女,办公桌堆满一摞摞文件。
翟芳汝怯怯地敲了敲门,最靠门口那一位发福的中年男子扭过头来,淡漠地问:“什么事?”
她暗提一口气,将始末经过清晰简要讲了一遍。
那人面无表情,既没让她出示证件,也没看体检结果。只淡淡地说:“按教育局规定,乙肝患者、携带者都不能从事教育工作。即使现在你肝功能没问题,但你曾经感染过就是携带者,是不能返回原岗位。”
翟芳汝怔怔听完,终于慢慢地说:“哦,我知道了。”
自从要做“乙肝病毒基因”,她对这个病也悉知一二。只要患上乙肝,病毒很难彻底清除。只要病毒不是处于不断复制,像她现在的无症状,就已经很好了!严格来说,曾经感染过乙肝就是乙肝携带者,这话并没有错。如果这是教育局的硬规定,她要重返幼儿园,基本无望。
晚饭后,老爸靠着竹摇椅徐徐抽烟,老妈手持摇控器轮番换台。她犹豫再三,将今天的经过说了。
良久,两老都没吭声。老爸一口接一口抽着烟;老妈将摇控器搁在茶机上。翟芳汝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坐着。
“教育这条线,我不认识人,要托人才能再找关系。你这病,知道的人太多并不好。”
老爸顿了一下,弹了弹烟灰,“反正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慢慢再找机会。”
尽管烟熏瞭绕,仍清晰可见老爸鬓上的银丝,眼角的鱼尾纹益深益长。忽然,她鼻子发酸。
“唉,幼师也不好做。小孩一不小心嗑了碰了家长就投诉……班上那么多小孩,那能全看过来!……”
老妈双眉紧锁,一边叨唠一边看着老爸,“现在自己可以交社保,不怕老了没有退休金。”
“是,社保不能断。什么时候幼儿园不再给你上社保,我们就自己交。”
“嗯。”
她点点头。也只能点点头了。
夜里,裹着被子蜷在床上,看着院外被月华披上一层银霜,她怔怔出神。
还在幼儿园,还是一位幼师的时候,总希望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但她深知,即使下死决心,二老也不会同意她放弃这个铁饭碗!现在,出了这个外因,她终于离开幼儿园,也不会被父母怨责。可她并没一丝的激动与兴奋!
三载的专科学习、三年的幼师生涯,从此一笔勾消。
前路,茫茫未可知。
尽管一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但可以慢慢找、慢慢试。反正现在股市一片大好,先炒炒股赚些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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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黄强既没消息,她也没联系他。
朝五晚九去烦了,场子小人不多,除了小强哥较为惊艳,再没任何惊喜!正好佘口新开了一家迪斯高:西部海王。
翟芳汝、林沐坤一拍即合,到新玩点踩场去!
西部海王在码头商务区。过了马路往南就是海之世界。沿海边向西一路逛去,一水的特色清吧。而它,像巨无霸盘踞在路北。一座欧式堡垒,沿两组石阶往上走,两扇黑皮纯铜泡钉大门即在眼前。
两位身形高挑,一身黑色西装革履的男子,左右笔直站在门前。见有来客,带着含蓄却不失热情的笑容,招呼两女入场。
步入大门,是七米长的前台。黑金大理石的高桌,背景墙悬挂着一尊紫铜狮头。两位浓妆艳抹的女孩正给客人寄存衣服或包。
从左右两侧拐入,即进正场。顿时,眼前豁然大开!
场子分上下两层。入场口是二层,欧式凸型圆弧看台,可谓全场至高看点。两侧一浪一浪的小露台延伸至正前方的DJ台,围合成一个巨型的椭圆环形。环形下是一层,一格格大卡座沿两侧呈半包围圈。
从二楼俯视一层,以JD台为制高点,台前是下沉式圆形大舞池,舞池后是扇形阶梯式酒区,大大小小的酒台错落有致地散布,每一桌都能无视线障碍地眺俯舞池。
这规模,显得“朝五晚九”又小又单调。
两女在二层中段靠栏杆的一桌坐下。然后,便大眼瞪小眼。
这段时间,只要出来玩,就有黄强、余俊杰。有男生作陪、有男生打点、有男生说笑……哪像现下这般冷清无聊。
翟芳汝很快坐不住,“我四周走走,顺便参观一下。”
“嗯,你去吧。”
她四下张望,沿二层逛了一圈。
走近入场口的弧形看台,只见一位黑衣男子凭栏而立。他身形高颀,头发飘垂,半遮着那一张冷线条的峻脸。
忍不住多看两眼,那男子朝她微微侧目。翟芳汝这才看清长相:皮肤很白,单眼皮、高直鼻、薄嘴唇。是个小白脸,就是冷了点。
不知为什么,她瞬即冲他一笑。且笑得无比灿烂,见牙不见眼那一种。
那男子一愣,轻轻抿了抿嘴。
这招呼算是打了。翟芳汝沿旁侧的楼梯下了一层,又观摩了一圈,便冲到舞池前方热身去了。
这样的场子,这样的音乐,怎么她就High不起来?好像缺了点什么。还是上去看看林沐坤吧,说不定她有收获了。
沿舞池左侧的旋转铁梯上二层。弧形看台上,那位男子似乎没动过,凭栏伫立,静默得与周遭融为一体。
翟芳汝一边走一边扫了他背影一眼。嘿!腰背瘦削,却挺拔冷然。
回到座位,林沐坤翘起腿靠着椅背,正慢慢喝着Corona。她瞟了翟芳汝一眼,“怎么样?”
“还行,场子挺大的。”她坐下,转着酒瓶,“你呢?有没苍蝇蚊子飞过?”
“什么都没有!”
林沐坤搁下Corona,手肘碰了一下她胳膊,“诶,你说那个人,为什么像根木头,一直杵在哪里?”
“谁?”
“那个,一身黑……”她朝弧形看台轻轻一睄。
“哦,好像也是?”
“你看他,来这里又不跳舞又不喝酒,就一直站在哪里看着……”林沐坤俯在她耳边悄悄地说:“还穿得那么Cool!你说,他是干嘛的?”
“……”翟芳汝蛾眉微蹙。
这人,确实有别于一般来玩的人。心中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念头,瞅着林沐坤,慢慢地说:“不会是黑……”
林沐坤眨眨眼,“我怀疑他是看场的……”
“看场?”
“不过,我也是猜的。”她连忙补上一句,又轻轻啜了一口酒,“就是觉得他挺酷的……”
林沐坤很少对一个男人如此评头论足。
翟芳汝仰头眺望那个全场制高点。他站在这个位置,却如隐匿在黑暗之中,默默俯视着一切……再回头,却见她正凝视着那个身影,眼眸几缕不明的情绪在暗涌。
刹时,翟芳汝明白了!
“哎,今晚就我们俩挺无聊的。要不,玩个游戏吧!”
林沐坤收回目光,等她说下去。
“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就过去要那个人的电话。”
忽然,她脸上泛起两片淡淡的晕红。嘟起嘴唇,垂下眼帘只看着酒瓶。
翟芳汝挽住她的小臂,“来嘛!多好玩呀!”
她一噘嘴,侧过脸,微微挣扎欲甩开她的纠缠。
翟芳汝嚷嚷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不就是要个电话嘛!死不了人!……就当今晚给自己找点乐子……”
林沐坤终于转过身来,两颊散发着浅浅的红光。右手往背后一藏,翟芳汝一看,立即喊:“一、二、三……”
就在她出“拳头”的一刹,翟芳汝硬生生将“布”撅回三指,直接改成了“剪”。尽管看起来不太自然,但林沐坤已经认为她输了!
呵呵!翟芳汝乐见其成。
要林沐坤自己走上去干这事儿,几乎不可能!而她,又没看上这男人,要个电话而且,没什么大不了。
翟芳汝抄起Corona,喝上一口,搁下,抬腿即走。
一抹高挑有致的红影,步伐轻快朝看台走去。看着她渐行渐近,那男子转过头。翟芳汝立即给他一个大笑脸,露出了八颗牙齿。
他稍一怔,抿嘴笑了笑。
趁着这股厚脸皮劲儿,她快走两步,站在他的面前。笑容可掬又轻声曼妙,“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原谅她,从来没有主动要过男人的电话,所以也不懂怎么打伏笔,怎么起承转折,然后水到渠成。只凭着心口一股鬼上身的勇,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那男子凝视着她,瞬间即答:“好。”
稍顿,又问:“嗯,你有纸和笔吗?”
那句话,刚问出口,她已经脸蛋发热,视线不知往哪里投。见他温柔地说好,一颗“砰砰砰”乱跳的心才稳了一些。
又听他要纸笔,赶紧又给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地说:“我去问服务员,你等等。”说完,飞一般地跑走了。
很快,她向女侍应要了一张随手撕下的小纸条、一支原珠笔,快步小跑奔到看台。
那男子似乎万年不动地倚栏而立。等翟芳汝走近,二话不说,接过纸条和笔,飞快写下一串数字。
翟芳汝拿在手上,只见“王晖”二字飞扬流洒。她对自己这一战利品很满意,眉眼弯成两枚月牙儿,冲着他明媚一笑!
不远处,那高大挺峻身影的背后,林沐坤左顾右盼站在一旁。翟芳汝快步走去,用力拽着她走到那男子的跟前,冲他笑得无比开阳。
“这是我的朋友,COCO。”说着,将纸条大大方方塞到林沐坤手上。
这时,王晖终于笑了笑,看着林沐坤温和地说:“你这位朋友特别逗,她老冲着我乐!我就有点儿懵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着她乐?”
林沐坤听后,嫣然一笑。如百合在漆夜中似散发潋潋的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