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玩和学的地板时光

游戏是儿童的天堂。游戏时间是幻想的时间，是玩“过家家”的时间，是角逐斗勇的时间，是自发的好奇心纵横驰骋的时间；游戏时间也是一群5岁的孩子与另外一群5岁的孩子嬉戏耍闹的时间，是两岁的孩子抓沙玩土的时间，是10岁的孩子模仿马可·波罗远征探险的时间。表面看来，玩就是单纯的找乐子，是生活乐趣的一部分。

想到玩耍的这些瞬间，仿佛猛然间看到了一群调皮捣蛋的小淘气种种典型的冒险经历。但是略一思忖，便会感到不管是放风筝、逃出海盗的魔掌还是开侦探事务所等等，这一伙捣蛋鬼都会有所控制，总能作出决定，设法摆脱困境。转眼之间，他们成长的足迹已经走过昨天，走出那些自由自在、随意玩耍的日子，他们的智力也在玩耍中逐渐发展成熟起来。

现在，玩耍越来越受到重视。尽管在表面看来，玩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在本质上，它却被看作是具有某种神奇效果的东西。想象能力、自我控制能力和规划能力都与自由地、创造性地玩耍密切相关。这样的观点并非是故弄玄虚。玩耍就是孩子们在后院玩的那些游戏：翻开一块块的石头，好奇地盯着石头下忙忙碌碌的世界。任由孩子们在自己开发的世界里无拘无束地遨游吧，他们不需要接受任何援助。在玩耍中，孩子们给自己的想象力插上了自由的翅膀。

不仅是孩子，父母亲也会乐颠颠地进入孩子的游戏世界东奔西跑。游戏时间为孩子和家长提供了彼此交流感情、分享快乐和亲密接触的机会。游戏机会如同游戏本身一样，已经足够特别的了。但是，对孩子们来说，游戏的意义远不止于此，如同我们将会看到的那样，玩耍为孩子拓展了思维空间，丰富了日常活动，这不仅对有学习障碍的孩子们来说大有裨益，对所有的孩子们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小孩子来说，这种特别的玩耍是从走到地板并在地板坐下来的那一刻开始的，所以我们就称之为地板时光。但是，在地板上玩耍的时光与站立或静坐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度过地板时光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让成人更容易进入儿童世界，第二个目的也就是本书的目的：提高儿童的思维能力。这意味着在假装游戏（pretend play）中，或者同样重要的日常自发交流中，你要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关注你的孩子。

所有的孩子都会从这种额外的鼓励中受益匪浅。但是，那些具有学习障碍的孩子从地板时光中不仅所得最多，而且他们也需要最多的地板时光。

如何精确定义地板时光

所谓地板时光，顾名思义，就是你与孩子在地板上坐下来，一起玩耍度过的时光。但是这种玩耍具有一种特别的意义。在地板时光中，玩耍要引起你孩子的兴趣，吸引着他主动与你联系，你要向他发出挑战，刺激他的创造力，激起他的好奇心。记住，所有这一切都是自发的，并能使孩子在智力方面和情感方面向前迈进一步。地板时光是一种方法，不管你们在哪里，都能把你和孩子紧密联系在一起。（当孩子年老的时候，地板时光就会转变成你们相聚的首选时光。）对任何年龄的孩子来说，你要做的只有三件事情：（1）跟着孩子的思路走。换言之，不要越俎代庖，接管假装游戏或活动；（2）向孩子发出挑战，刺激他自发地产生创造欲望；（3）扩大活动和交流的范围，将所有感官和运动技能以及喜、怒、哀、乐等不同情感都囊括进来。一旦这样做，尽管看起来你是待在孩子的关注范围之内，实际上是在帮助孩子训练基本的思维能力。就像本书将要介绍的那样，为掌握这些基本能力，改善基本的学习问题，孩子需要调动所有感官、情感以及各项运动能力。

有时候，我们很容易忘记游戏该由孩子而不是你来指挥。孩子才是领衔主演，你只是一个搭词的人，一个非侵入性的配角而已。对于大多数父母亲来说，你演技再好，也是一个无法跳出框框的角色，更不会获得奥斯卡奖。无疑，扮演好这一角色需要下一番狠工夫练习，尤其是对那些不善于追随他人的家长来说。虽然很难放开手脚去装模作样地扮老大，但是现在，为了孩子的发展，你需要这么做。即使你扮演的只是一个跟班，你也要尽心尽力配合，演好自己的角色。但是，你不能被动地参与游戏，因为你的孩子在当导演，所以你要巧妙地配合，帮助他使戏剧的内容更加丰富，情节更加生动。

学会与孩子一起度过地板时光的过程同学会一门外语有些相似。首先，你得思考、规划，努力进行有效地交流。一旦你学会了在新的语境下思考，在新的角色模式下不感到拘束，那么这个过程就会变得自然而然，学习过程本身也就得到了回报。

与布拉德利度过的地板时光

5岁的布拉德利正在地板上推着一辆推土机玩儿。推土机的前大斗把所有挡住去路的障碍物都推到一边去了。一路推下来，留下了小汽车、特种兵、变形金刚之类的玩具。电源的“卡嗒、卡嗒”声和发动机的“轰隆声”（布拉德利嘴里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妈妈走进来，对布拉德利打了个招呼，而布拉德利却根本无视妈妈的存在。他是专心致志于玩他的推土机而没听见妈妈的招呼，还是只是腾不出空来应付一下，妈妈不得而知。对妈妈来说，这都不重要。她也正好有个机会乐呵一下。

妈妈“咯咯”地笑着，把一只脚放在推土机要经过的路上宣布：“吼，吼，强大的推土机先生，我是一个庞大的垃圾场。我敢和你打赌，你推不倒我。”听到这句话，布拉德利显然有点吃惊，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准备去迎接这一艰巨的任务。他指挥着推土机径直朝着妈妈的鞋子推过来。无疑，他确定妈妈抵不住强大的推土机。果然，妈妈的脚给推土机让路了。布拉德利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替他的推土机兴奋地大喊：“我是大力士！”然后，继续穿越所有的玩具，勇往直前。

现在，妈妈从地板上一手捡起一个特种兵，一手拿起一个变形金刚。当她让这两个玩具都“冲”向推土机的时候，它们“告诉”布拉德利：“我们是飞毛腿，我们跑起来，冲向强大的推土机先生！”“推土机”说：“你抓不住我的。”布拉德利的推土机突然转向，掉头逃跑。两个追击者穷追不舍，妈妈嘴里不时地发出沉重的“哦”、“啊”等声音。但是不管它们多么卖力，就是抓不住推土机。最后妈妈只好无奈地宣布：“我们投降啦！”然后，妈妈问道：“咱们一起跑好吗？”布拉德利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回答说：“好吧，那就玩一小会儿。”妈妈把特种兵和变形金刚递给布拉德利。布拉德利把它们放在推土机上。妈妈问他需不需要帮他把玩具放好，以保持平衡。布拉德利告诉妈妈不需要，他能把它们安安稳稳地放在推土机上。“大力士推土机先生会走得慢一点的。”他说。玩具是放在推土机上了，但是推土机稍稍走得快一点儿，“哗啦”一声，玩具就一下子全掉下来了！妈妈说：“哇！它们太坚强了，都没有受伤，但是看上去它们确实累得筋疲力尽了，可能它们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啦。”布拉德利同意了。然后妈妈离开了，她说等它们休息好了她再回来。布拉德利想，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妈妈与布拉德利一起做了许多非常成功的事情：她跟着布拉德利的思路走，向布拉德利发出挑战，培养他的创造性，拓展母子之间互动活动的范围。

首先，妈妈引起布拉德利的注意，激起他的兴趣，这是思维能力的第一个层次，即让孩子对周围世界产生兴趣。妈妈以一种玩耍的方式来拓展布拉德利的兴趣范围，其中包括妈妈及“垃圾场”；同时，她还鼓励儿子和她一起做游戏，自己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与他人打交道是第二个思维层次。随着这一切的顺利进展，妈妈和布拉德利不仅进行语言上的交流，而且还进行很多生动的面部表情、声调以及手势等的交流。换言之，他们既用生动的、非语言文字的身体语言进行对话，也用丰富的、富有表现力的语言进行交流，对此，我们称之为互动（双向的交流）或者第三个思维层次。此外，妈妈还让孩子参与问题的解决，也就是第四个思维层次。在妈妈提出问题之后，布拉德利不得不想个办法，即如何才能通过垃圾场或者绕过垃圾场，如何让特种兵和变形金刚稳稳当当地待在推土机上。

妈妈也给了布拉德利机会，让他有目的地、有创造性地去利用一些想法，这是第五个思维层次。大力士推土机先生轰隆隆地推过垃圾场，打败两个不屈不挠的追逐者，而不是驾车在周围疯跑或者横冲直撞，鲁莽地撞上某些东西。所以妈妈面对着努力想抓住自己的张牙舞爪的推土机，很有挫败感。布拉德利和妈妈在将新的观点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上演了一场情景剧。将不同观点联系在一起，这是游戏训练的第六个思维层次。

与妈妈进行的假装游戏调用了布拉德利所有的感觉系统：听觉思维、语言思维、视觉-空间思维、感觉调节以及动作规划和排序，同时使它们得到强化。

妈妈所做的一切证明了妈妈陪孩子度过地板时光的娴熟技能和表演天赋。对妈妈的表现，我只有一个建议。游戏终止时，是妈妈接管了整个戏剧。你明白这个意思了吗？最后，她建议让特种兵和变形金刚休息一下。但是，更好的选择是她可以这样来问：“布拉德利，它们这么兴奋地追赶，你觉得它们想干点什么呢？”那样的话，布拉德利可能会继续导演这场戏，将它编下去。那就是，让孩子成为这场戏的导演。布拉德利可能回答说，它们累了，没劲儿了，因为吃了败仗不高兴，或者它们想做得更多；如果布拉德利想继续玩，而妈妈想暂时离家出门去接布拉德利上学的姐姐，她就应该解释一下当时的状况，问问布拉德利，如果妈妈走了，特种兵、变形金刚和推土机是否能干一小会儿别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给孩子一个机会，让他来决定如何安排自己的玩具。

然而，游戏没有必要“尽善尽美”，布拉德利的妈妈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只要父母意识到了这些机会，通过与孩子一起玩耍和家庭生活中的日常交流来强化孩子学习能力的机会不胜枚举。

挑战的重要性

切勿忘记，与孩子一起度过地板时光只是一种工具，一个过程，不是目的。通过和孩子共同度过地板时光，能让你顺利地进入孩子的世界，帮助他提高思维水平。现在，请记住下面三个必要的步骤：（1）顺从；（2）挑战；（3）拓展。

这里，我想强调一下第二个步骤：挑战。我经常看到有人将地板时光描述为“在玩耍的时候，顺着孩子的思路走”，其实不然。虽然这一基本因素是必须的，但是并不是对地板时光的界定。一旦孩子达到解决问题的层次，在与你进行互动时，他所需要的就是温和地挑战，从而到达新的思维层次。这时候，你可以就你应当做些什么来问他几个问题，就你的玩具应当做什么等表现出一番很困惑的样子，必要的时候还要装傻，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鼓励孩子动脑筋，想办法。对任何孩子来说，这样做都会鼓励他思考。但是，对于一个不能在各种想法之间找出其内在联系的8岁孩子来说，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试着这样来思考一下上述问题：对孩子们来说，地板时光作为一种苏格拉底式的方法，即问问题（包括通过手势表达的非语言问题）来引导孩子思考。在实际训练中，我们没有必要类推过头。只要能让孩子独立思考，自己作出决定也就足够了。我们的训练目的就是让孩子成为主角，把问题弄明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在自发的互动活动以及在地板时光的谈话中，均是可以利用上述苏格拉底式方法的重要时刻。只要不是孩子睡觉的时间，家庭中的所有日常互动活动都能来激励他的学习——吃晚饭的时候、准备上学的时候、帮助做家务活的时候、遛狗的时候、去购物的时候或者是讨论看什么电视节目的时候等等，这些时间都是让孩子的思想绽放光彩、蓬勃发展的好机会。如果想随便聊聊、问孩子一些问题，驱车而行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你可以问问孩子为什么他们想干某些事情，他们是想请A吃饭呢还是想请B；你可以给他们一个选择活动的机会，以便他们能够解释自己的喜好。类似的闲谈不是让孩子受训，也不是法庭上的盘问。在某些方面，这样的交流就等于我们什么时候遇到了喜欢并愿意交朋友的人：感兴趣，想介入，问问题。面对新朋友，我们想了解他，发展一种友好关系，这就好比我们带着一种痴迷之情，不断地来培养孩子。对我们的孩子来说，这具有双重益处。因为我们也给了他们思考的机会，拓宽了他们的思路。

总之，这些日常交流可以成为认真地倾听孩子诉说（顺从孩子的思路）的机会，问问题来更好地了解孩子（挑战），支持因你的问题而让孩子产生的新想法（拓展）。

爬高架上的娱乐时光

我们谈到妈妈和布拉德利玩耍时，妈妈碰巧遇到戏剧已经开始发展，然后自然而然地加入进来。同样的，布拉德利和妈妈在操场上玩耍起来也不需要费多大心思。布拉德利待在爬高架（monkey bars，即攀吊架，供儿童攀爬游戏的猴架）的最顶端，抓住一根栏杆，在上面吊了一会儿，在妈妈的帮助下，他的双脚又落到了扶梯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们去操场，这都是布拉德利必定要玩的项目，而且百玩不厌。有一天，妈妈想帮他玩点新鲜的花样。

“布拉德利，你爬架子爬得很快，吊在架子上能坚持很长时间，”当布拉德利把双脚放在扶梯上的时候，妈妈说，“下次，你想到下一个架子上试试吗？”

“我才不呢，”布拉德利说，“我就喜欢玩这个。”

“好吧，宝贝儿。但是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大忙。你能帮帮我，让我也在架子上吊一会儿吗？我很长很长时间没在架子上吊过了。我担心自己一个人可能不行呢。你要是帮我一下的话，我可能就会表现得很出色。”

布拉德利爬下架子，想了想。他愿意帮助妈妈，特别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好啊，妈妈，”他感到能协助妈妈运动是很了不起的事，“我来帮你。”

布拉德利爬下来了。妈妈小心翼翼地爬向第三层梯级。“哦，现在我要干什么呢？”妈妈很困惑地问布拉德利。

“一只手抓住横杆，然后呢，另一只手也抓住横杆。”布拉德利一本正经地向妈妈讲授着。妈妈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抓住了横杆。“妈妈，要紧紧地抓住，别放手啊，然后呢，你把腿一蹬就行了。”妈妈突然蹬开腿，吊在架子上，“真是太棒了。”

“嗨，宝贝儿，”妈妈大声喊道，“你指挥得真不错。现在，我想到下一个架子上，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呢？你能帮我吗？”

“好吧，我扶着你的腿，推推你。”

“那我的两只手呢？”妈妈一脸困惑地问布拉德利。

“和刚才一样，一只手抓住横杆，然后另一只手也抓住。”

“好吧，好好扶住我啊。”妈妈把双手放在下一个爬架上，晃荡起来，并大声喊道：“哇，我成功了！可是，现在我又想下来了，你说是不是扶住我的腿就能帮我下来啊？”

“是的。”布拉德利扶住妈妈的腿。

妈妈的双脚落在扶梯上，她问布拉德利：“你给妈妈帮了这么大的忙。宝贝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哦，我扶你腿的时候，一边轻轻地推你。”

“不错，真管用。干得好极了，宝贝儿。太好玩了。你现在还想回到梯子上吗？”

“现在轮到我了。”布拉德利说。他噌噌噌地爬上梯子，麻利地爬到顶层，两腿一蹬，灵巧地吊在了架子上。

见此情景，妈妈不失时机地问：“如果我紧紧地扶住你的双腿，就像刚才你扶住妈妈的腿那样，你想不想试试爬到下一个架子上呢？我会小心一点儿，就像刚才你帮我那样。你看怎么样啊？”

布拉德利壮了壮胆，说：“好的，那你帮我一把吧。”妈妈扶住布拉德利的腿。他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下一个架子上，抓住横杆，荡来荡去，然后又回到第一个架子，稳稳地落在扶梯上。经过这么一个大突破之后，每次他们去操场，布拉德利都按照这样的攀爬节奏运动一番，先是在妈妈的帮助下，后来是自己一个人爬。布拉德利爬了一个又一个的架子，越爬越高。

在游戏时间里，事情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起先，妈妈和布拉德利只是在操场上玩耍。布拉德利总是谨小慎微，仅仅重复几个一成不变的动作。这时候，妈妈就得开动脑筋，想想办法，看如何向孩子发出挑战。（而不是越俎代庖，一手包办。）只有这样，布拉德利的协调能力和动作排序能力才会不断得到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妈妈就不能再假装自己是个大垃圾场来阻止推土机通行。这次，她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要求布拉德利来帮助她解决。这样一来，她就能让孩子占主动，掌管局势，自己则开始演示下一个动作。一旦妈妈演示了动作，就给了布拉德利选择的机会，让他来效仿自己。如果布拉德利自己掌握了主动，妈妈就会充当一个抱有赏识态度的玩伴，看孩子能不能像人猿泰山那样大喊大叫或者抓住横杆荡来荡去。在这些活动中，乐趣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

有些孩子可能不同意刚获得第一个活动机会时就冒险，但是如果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允许他们自己作出选择，他们最终会同意冒险。就是说，上述顺从、挑战、拓展的原则仍然起作用。